第三百八十二章 昂须我友[第1页/共3页]

次日庭议，刁协复表，王氏临时非论，王敦当为谋逆，该当剖棺枭首，悬于乾坤。殿内一片哗然，中有骠骑将军纪瞻力驳刁协，进言：纵论千年，明君者，皆非暴戾而制威也！司马绍见纪瞻也不同意，无法之下，只得复罢庭议。

司马睿夜崩于台城，太子司马绍痛不欲生，欲行人子之道，为司马睿带孝长年。然，国不成一日无主，是故，百官觐见苦劝。遂，司马绍掩面哀号，免而难堪继天子位。

刘浓蓦地顿步，渐渐回顾，蹲下身来，揉了揉小绮月的总角头，轻声道：“绮月若习画，当习《上蔡四月》。”

著雪浑身一颤，转首见院外浮灯如笼，光影越来越亮，悄悄一咬牙，贴步上前，私语道：“小娘子切莫自弃，著雪已求成都侯，成都侯已然应诺，必救小娘子……”

数十人共聚一殿，泾渭清楚，尽皆按膝倾身，眼锋如织，却未闻私语声。稍徐，殿外忽传铁甲摩擦与铁履锵锵声，刘胤等人齐齐吐出一口气，韩潜抖了抖半片浓眉，沉默一笑。

“呵呵……”宋祎冷冷一笑，以笛击掌，淡声道：“为时已晚，换之何意？暨待来日，我必设法，令汝得脱。”

“咦！”著雪手执浮灯俏立于檐下，见轻纱飞来，眸子豁然一亮，当即便以灯笼去挑轻纱，焉知轻纱随风极柔，未能挑着，一绕一旋，扑上了她的头。

刘浓抱着牛角盔，阔步入内，目不斜视，直直走向殿中主案，声音昂扬：“刘曜战杨难敌，呼延谟入陇西，呼延青据函谷关；石勒挞伐慕容廆，两军交兵于上谷、蓟城。兖州军已然南撤，石虎屯军三万于赵国，若由赵国出兵，月半内，便可至兖州……今召诸将回上蔡，一者，暨为朝中彰表；二者，早作绸缪，抗胡于外，驱之北往；三者，吾将复回江南，与徐州、荆州同谋……现在，刘胡势弱，石胡势强，若可将石胡腰斩于兖州，令其北顾而难以南侵，二胡必战于内！反之，亦同。”

荀娘子眉头紧皱，来到桂树下，沉默落座，半晌，轻声道：“游思mm此画，融身融神，令人观之则陷。然，诸将已回上蔡，汝乃豫州刺吏，全军之主帅，岂可自陷……”

稍徐，老宫人拜别，宋祎摒退了一干宫女，唯留著雪，而后，凝睇着天上华月，淡然道：“天气微寒，且温些酒，梅蜜雪藕且多备些。”

树影交叉，松烟入墨。

早阳透影，拖曳于檐。

“噗嗤……”宋祎捉着长笛，蓦地一回顾，见著雪浑身笼于纱中，模样极其风趣，忍俊不住，娇声放笑。

“嗡，呜嗡……”

刘浓按着膝，渐渐回身，随其而望，嘴里轻喃：“然也，然也……招招船夫，人涉昂否。不涉昂否，昂须我友。游思，游思莫怕……刘浓在矣，即送游思回江南，入华亭……”说着，说着，星目含泪，目光却愈来愈和顺，掌着矮案缓缓起家，因久坐而未动，身子不住摇摆。

风携轻纱，若云浮辗，飞过了高高的宫墙，盘过丛丛假山，绕过朱红长廊，沿着斩角飞檐缓缓泄下。

著雪瞅了瞅摆布，轻步上前，低声道：“小娘子，现在时势已变，莫若换梅蜜为绛梨？”

冷月如水，遍洒宫城，若纱似澜，缓缓抚着宫阙千万间，间或得见，宫娥持灯夜行于廊，状若浮莹点点。俄然一阵风来，顿时掀起华裙泛动，吹得莹虫欲飞。

长长一番态势言毕，刚好落座于案后，置盔于案，缓缓扫过殿中诸将。

无载未再多问，徐转螓首，拔弄了一下箜篌，弦音清脆、滴破静湛，心机却早已飞远，渐而，细眉微皱，暗忖：‘无载欲嫁他，当以何如？唉，华月如笼，方脱暗笼，即入明笼。皓月之下，身难由已，却不知几人安闲，他……想必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