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三章 危塔歌声[第1页/共3页]
此乃瞭望塔,极高极伟,约有二十丈,站在台下一望,如剑指天,仿似欲搅落满天星斗,看得久了,又潺潺危危,直欲倾倒于面前,将人辗作齑粉。
祖逖未着铁甲,头戴高冠,身披缓袍。挥袖之时,有缓缓暗香拂来,明显沐浴方毕,面庞虽还是清癯,却平增多少飞扬之气。
刘浓阔步走入营中,正欲挑帘,身侧红影突闪,吃了一惊,仓促侧首,乃是荀娘子。
“朴!”
刘浓背倚塔廊,双手反撑,行动一下下的踏着节拍,放声接咏:“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堪寒……”
刘浓把飞雪交给传令兵,穿过一排铁甲走入塔中,内里火把四起,沿梯而上,鼻尖嗅尽焦油味,绕柱旋廊直至塔颠,数十名精锐亲军成圆型守侯。
将至营口,遇见骆隆。
一入帘中,剑眉紧簇。
刘浓沉默走到他身侧,背负动手随望。星月低滴,仿佛摘手可捉,晚风轻清,来回盘荡于胸,令人胸怀欲开,却未尽开,模糊成怅。
“侬伊胡芦……”那女子见刘浓脱甲,扣弦的手指颤抖的更短长,长长的眼睫毛也跟着颤栗不休。
“且听我言!”
荀娘子看了看他,满脸的不屑,冷声道:“刘威虏好生了得,每战必有所得,灌娘佩服!”言罢,猛力一按剑,“锵”的一声,擦身而过,后额的红绸缠上了刘浓的脸。
传令兵愣了一愣,当真的想了一想,老诚恳实答道:“回禀刘威虏,城西有枯树,或为雷击!”
“刘威虏,刘威虏……”
“此茶具得自郗公,郗公常言,汝极擅弄茶。现在,大战方歇,夜难成眠。故而,请汝前来,煮茶一壶,可否?”
刘浓见祖逖气色极好,心中也极是愉悦,当即培火调水,经心为祖逖煮了一壶茶。待得茶毕,二人各执一盏,徐饮漫神。
装束极奇,身袭朱红长裙,似深衣而非,头上戴着流苏降珠,似华胜而非,耳际两侧各垂两缕细水长辫,直直铺至布衾东西两方,约有四尺是非。布衾乃是红色,为其一衬,极其夺目。
日中之时,祖涣之事便已毕,军令不容轻渎,若非祖氏族人一再苦劝,大怒之下的祖逖已将祖涣推斩于帐。纵使未斩,也尽卸祖涣军权,命韩离续掌。暨此,数月以来,祖氏军权之四成,已入外姓诸将。
刘浓神情飞扬,走到塔廊,取出楚殇,也不管浑身内裳飘飘,不太美妙,纵剑与祖逖共舞,两人你来我往,剑光如雪,翻飞如潮。
塔中有塔,祖逖正坐于其上,朝着刘浓招手:“瞻箦,且来,烹上一壶。”
刘浓心潮起潮涌,面色却浑然不改,揖道:“将军,但使刘浓余气尚存于胸,毫不忘将军本日之言!”言至此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将军,但且宽解,祖氏……必定,绵存北地!”
祖逖大赞。
刘浓瞅了瞅身上的铁甲,面显难色,继而,星目吞光,干脆当堂卸甲,一阵锵锵以后,楚殇插廊作木人,套以乌墨甲,随后,摆了摆手脚,跪坐于席,笑道:“刘浓失礼,尚望将军莫怪。”
刘浓剑眉微皱,略呈茫然,不知那里获咎了她,待那红披风隐于月夜,摇了点头,挑帘而入。
祖逖哈哈大笑,把盏一扔,唱道:“人有悲欢聚散,月有阴晴圆缺……”咏着,咏着,提起塔边长剑,起伏就舞。
转首看向祖逖,只见他目光敛海,深不成测,知他必定想起了刘琨,刘并州。稍稍沉吟,轻声漫咏:“胡茄五弄枕悲戈,摇却星月寥入河;千乘万骑突北来,不敌越石一阙歌。”
“止、步!”这两个字,乃是汉话。
“妙哉!!”
“将军,稍待!”
祖逖挥了挥手,雄浑的背脊紧靠矮案,嘴角抹着一丝苦笑:“人贵自知其命,祖逖之命已止于洛阳。相较越石,祖逖已然所获很多,夫复何求?!”深深看向刘浓,沉声道:“你我皆乃世家后辈,当知世家之难,若祖逖归去,北地何如,实未可知。莫论如何,希瞻箦服膺祖逖本日之言。”一顿,正色道:“却家可矣,莫却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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