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七章 道旁之李[第1页/共3页]
荀娘子迎着夕照,眯了眯眼,理了理嘴边发丝,笑意和顺:“永嘉六年,灌娘与阿父、娘亲、阿弟经此门而离许昌。当时,阿弟恶劣,闹泣不肯拜别。灌娘于道折李,赠于阿弟。阿弟食之,极苦,哭闹不休……”言至此处,指着城外某处,呼道:“便是那株苦李!”
李矩稳居中军高处,眯眼以观战局。气候渐寒,他却满脸是汗,忍不住的抹了一把脸,甩落汗水如珠滚,暗忖:‘洛阳乃天下重城,易守而难攻,非一朝一夕可取也。’转念又一想:“如果韩潜得胜,此城指日可破!”思及此处,不由得纵马奔至更高处,放目看向洛阳西。
刘曜猛地挥了一记空鞭,几乎抽中呼延谟,横眉痛斥:“休得胡言!既入洛阳,岂可无功而返!韩潜虽胜,然,观其军势,皆乃险胜。汉奴,不过盘中物也!届时,赵王既失洛阳,岂可厚颜相乞于朕!”言罢,打马而去。
一入下元,冷暖骤变,簌簌北风劈面寒。
荀娘子不知何时来到城墙上,瞅了瞅刘浓,看下落日下的许昌,面带笑容。秋风燎乱着额前的红绸,飘飞如丝絮,一时尽美。
十里疆场血缓流,浓烟滚滚肆不休,横七竖八的尸身躺满草泽,刀枪剑戟乱插于地,无主的马匹抬着茫然的眼睛,灰儿灰儿的唤着,却唤不醒已然断头的仆人。
“嗵嗵嗵……”
荀娘子秀眉一拧,斜剜了荀蕤一眼,嗔道:“从客于门外,岂乃待客之道?快快领前,勿再多言!此乃军情,岂可贻误!”
阳光洒入城墙,一半拂墙,一半流砾。
“哐啷啷……”
刘浓立在十丈墙头,按着剑,放目眺望洛阳,心潮起伏转动,上兵伐谋,韩潜此举方为正道,石勒一旦调走虎牢与河内守军,诡计便化阳谋。而刘曜西北正与张寔交兵,能纠结两万余雄师前来,已是极致。只要韩潜击败刘曜,届时,再欲篡夺洛阳便垂手可得,且无后顾之忧。只是,祖豫州分兵三万而来,陈留之地,豫州与兖州军便仅余五万,能够抵挡石勒七万铁骑?
二人并肩行下城墙,边走边续诸般安插。
时候,当在时候紧急也,如果韩潜敏捷击溃洛阳之敌,再反戈突破此时亏弱的虎牢雄关,石勒便将腹背受敌!
“许昌,以往极美……”
便在此时,一阵刺耳的金铁互绞声响起,继而,生绣的城门被铁索绞开一半,却不慎刮中地上石砾,卡在半途。
“城弩,击溃撞车!”
刘浓想起了永嘉六年,当时刘胤正带着他们母子逃窜,神情微微一怔。
外城不住人,乃宿军屯粮之处,韩离纵马慢跑,将北面局势奉告刘浓。
不但得洛阳,尚可得陈留!!
高冠者一见荀娘子便喜,“啪”的一抽鞭,飞扑疾前,待即将靠近荀娘子,挥手欲言,却恁不地瞥见刘浓,神情又是一变,眉心凝成了川字,怔得一怔,老半晌,方才揖了一揖:“颖川荀蕤,见过刘郎君!”
仓促连续数回,刘浓微提马缰,神情有些不天然。
战事由此进入焦灼态势,而洛阳西距许昌仅百余里,此时,便显许昌之重。
“啪!!”
现下,已是十月上旬,数日前,石勒调虎牢与河内守军援助陈留。荥阳李矩闻知,大喜若狂,来不及调军,尽起偃师三千驻军直扑洛阳,边奔边传檄诸县,速速前来围攻洛阳。殊不知,却一头撞上刘曜前锋刘岳,两军相逢于洛阳境内,李矩不敌刘岳,被其一举击溃,后撤五十里。
荀娘子先是冷冷一哼,继而,本身却憋不住,嫣然一笑。她的笑容分歧桥游思那般浅静,也非同陆舒窈娴雅,亦不若顾荟蔚端庄,但她自有其风采,恰若阳春三月,冬雪融尽,初春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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