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温媪[第1页/共3页]

卫恒神采却并欠都雅，一回到马车里，他就沉声问我，“卫某已同夫人签了契书，为何夫人还是不肯信我，还是每日思虑过分，你就这般怕我不成？”

饮过了任氏与李氏敬献的茶，遂了卫华的心愿，我便起家告别。

我瞥了一眼边上符婕有些生硬的笑容，淡淡道：“无妨。”

温媪俄然有些冲动，抬眸看着我，双唇轻颤，“夫人于老奴而言，非同普通，您乃是老奴的仇人，是救了老奴阖家性命的大仇人！”

不但母亲点头称是，哥哥亦甚是附和，举家称善，便依我所言，开仓赈粮。不想多年前这一桩义举，竟是遗惠很多。

符婕忙接过话头，“本来mm本日身子不适，难怪你方从芙蓉殿过来时神采有些惨白。来人，还不快去请太医来为甄mm诊脉。还请中郎将――”

而符婕想要见我，不过是为了问我一句话。

符婕似是堕入了对旧事的回想，顿了半晌，才喟然长叹道：“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初时再多恩爱，也敌不过旧人色彩渐老，新人渐胜旧人。”

不知为何，他越是这般想在人前秀恩爱，我便愈是不想陪他一道演戏。

单凭我是卫恒之妻，当不敷以令这老妇如此待我。她既是卫恒姐弟的乳母，自藐视着他们长大，深知当年宛城旧事，怎会心中对我不存涓滴芥蒂，反而每次见了我都是一脸美意，似是极欲同我靠近。

念及宿世各种，狠恶的情感立时翻江倒海而来，胸中又是一阵悸痛。

别过温媪，我正欲登车出宫，俄然两个宫人到我身前，躬身施礼道：“皇后娘娘听闻五官中郎将夫人入宫，特请夫人相见，还请夫人万勿推让。”

卫恒俄然跑来要人，这让符婕再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晦涩难懂。

我和符婕俱是一怔。可卫恒怎会前来，莫非他还是命人随时监督着我，一有何风吹草动，便有人奉告给他晓得。

卫恒一贯心高气傲，如何受得了被我这般公开嫌弃，气得神采发白，回身便走出车厢，再也不肯与我同车而行。

符婕神采一变，正想再说甚么，俄然一个宫人慌镇静张地跑出去道：“皇后娘娘，五官中郎将现就在殿外，说是来接他夫人回府。”

“此话怎讲？”我既非路见不平、拨剑互助的女侠，又非修习歧黄之术、悬壶济世的医者，几时竟成了救人道命的大仇人？

明知她是用心说这些话想要给我添堵，我却盼着她再多说上几句，现在我对这些话早已是百毒不浸，过耳不过心，倒是能趁她唠叨的时候，晚些再出去见卫恒，让他在外头多等上一等。

我知她是在问我当初没有入宫同她共侍一夫，是否心生悔意。不过是三年前我曾回绝了她，她便耿耿于怀到现在。

温媪目中尽是感激之色，“夫人想是忘了，八年前，因逢饥荒，洛城大饥，百姓皆卖金银珠玉宝贝欲求一斗麦而不成得，目睹即将饿死，是夫人劝说家中太夫人，将自家多年积储的谷粮，尽皆开仓分给全城百姓，救了全城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老奴当年因战乱与家人失散，几经波折，最后流落到丞相府中做了乳母，本觉得此生再也无缘得见亲人。哪知四年前，好些洛城百姓随甄家太夫人逃至许都，老奴这才得知，本来老奴的父母家人，那些年亦是在洛城而居，若非夫人那年开府中粮仓布施，分文不取，他们早就死于饥荒，和老奴阴阳两隔。”

淳于先生乃是邺城首屈一指的名医，可惜他给我诊脉很久，也诊不出我身子有何不当之处，最后只干巴巴的说了“许是思虑过分”六个字。

我沉默半晌：“将军这话问得有些好笑。若我当本信赖将军，底子不必将军立书做保。可只要我同家人一日不得自在、受制于人，便是将军再写上非常契书，发下多少毒誓，只怕我还是不会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