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大统十五年（公元549年）－冬[第1页/共3页]

我踌躇了一下，起家去开了门。

他站在那边，目送着我一步步远去，走出他的生命。这波澜壮阔又遥遥无涯的天下，毕竟与我们都无干系。我们连目之所及之处能看到的这小我，都守不到永久。

“归去吧。雪越来越大了。”他试图打断我那些不好的设法，拉起我的手往马车那边走。

如愿说：“不急，等下了雪再回也不迟。”

那昔日里暴虐又躲不掉的谩骂，终究又返来了！

我的嘴唇颤抖着，说：“公子，我该回长安去。我们除了回想，已甚么都没有了――”

晨光的红光中，我站在潼关那巍峨的城楼之下。我从未感到如此孤傲。前无来路，后无归程。

彼时我可懂爱情的百转千回、欲罢还休吗？我只觉得爱情便是毕生和一人厮守，生生世世，坚若盘石。

“你再看看我，这爱你的心，同当时候有任何分歧吗？！”他狠狠抓住我的臂膀，强令我去看他。

他不再是那日抱着我走过旖旎回廊，意气风发，壮志满怀的青年了。

无言以对。没法对他有任何交代。只浮泛地看着那一地白雪，连泪都不及流下。

俄然目之所及呈现了一堆庞大的废墟，一片焦黑，似是焚毁了好久。

话未说尽，他一把拉起我的手腕，用力将我拉到天井里，手一指满天井的积雪，问：“你看这雪，同那年你初度进洛阳的时候有甚么分歧吗？”

我蹲下身去捡起来，只扫了一眼，便一个踉跄，几近要跌倒在地。

啊，昔日他同我一起祈福的皇家寺院，竟已成了一片焦土。

那老衲说过，这是水中捞月之偈。镜花水月，终成泡影。

他也看到了那签，现在神采阴沉，无言地看着我。这谩骂阴魂不散，暗藏在工夫里，静悄悄从未曾走开。

正要说甚么，他伸手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的额头上悄悄印了一吻：“不要忘了我。”

我们谨慎寻觅着西去的机遇。到了十仲春，俄然传来邺城的动静，高澄被贼寇所杀，高欢的次子高洋敏捷度兵剿除了贼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率担当了高澄的职位，节制了全部邺城的局势。

他呢？那鬓角隐现银丝的他，光阴的流逝如裂帛般无情无义，将运气曾慷慨赐与他的一一讨还。

我昂了昂头，清楚地说：“我是当朝宇文太师的夫人邹氏。我要见你们守将。”

我望着他苦痛的脸，那让我如此沉迷的脸：“公子，莫离没有爱上别人。可我早已不是莫离了。我是他的明音了。”

残暴又凶险的运气，那水中捞月的猕猴，在这一堆梵刹的废墟上，对着我们森然发笑。

还能说甚么呢？这平生，总归是如许阴差阳错地落空了他。

“那是……”我转头惊奇地看着他。

我好怨他，好恨他。莫非他不晓得女子哀思的软弱？

雪越下越大，纷繁扬扬，搓棉扯絮的。落在他的发上，肩上。

可我爱上宇文泰。我何止于爱上他，我还同他有两个孩子，同他有十多年相伴摆布的糊口。光阴是如此诚笃的朋友，他将赐与我最多的人，最深地印在我内心。

独孤公子护送着我到了潼关下。我们商定在这里别离。我要去找潼关的守军将领送我去长安，他将直接回河阳去，上书给天子请罪。

我点点头：“愿为西南风，长眠入君怀。”

敬爱情是那么软弱。

“洛阳同畴前不一样了。”我悄悄翻开马车的帘子，望着街道上那些恹恹走过的面露菜色的行人。天空里浓云密布，大半的商店都紧闭着门，门口的锦旗退色褴褛，看模样已是好久不改换了。

守门的兵士拦住我，傲慢地问：“甚么人敢往这里闯？！这里但是潼关守军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