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孤馆灯青[第1页/共3页]

可这面前的妇人头发苍黄稀少，满脸不平之纹，面无赤色、枯干荒废。畴前那样花容月貌、超脱无俦，现在消逝得无影无踪。她本应四十许人，看着却像是六十多了。

俄然，彤飞闻声外头有人拍门，晓得寺人要她出来了，她只能行了一礼道：“选侍，奴婢来时办理了寺人，现下恐怕有人要查起，实在不能久留了。”

今夏极热，故而一入秋人便感觉骤寒。夏季葱茏的枝叶，入秋便被逼出几丝黄色。翠意稍削，只要那几株百子莲窜得老高，刘选侍伸出几年下来熬出老茧的手，抚过这一丛百子莲，俄然愣愣地说：“每年春季，这里的百子莲就开得很好。”

刘选侍默了好一会儿，才仿佛是慎重其事地说：“那我便穿上吧。”

彤飞笑道：“来送礼呢。已经辰时许了，你们选侍呢？还没起么？”

彤飞不解，只得跟着鲁尚宫出来。

彤飞听后笑而不答，只道：“你去叫你们选侍过来吧。我趁着人不重视来的，不能久留。”春菲忙应了，飞跑畴昔找刘选侍。

刘选侍仓猝摆手：“不成，不成！那件艾绿色的披风是我家理王送的，我如许的身材，细心穿脏了，还是石青的好。”

当时执掌六宫之人，乃是先皇后邬氏。先皇后俭仆，不肯重开营建之事，是故将那清行殿的遗址辟作一小块花圃，而那乐善堂也不过稍作整修，用以储藏旧物罢了。

春菲道：“选侍怕穿脏了，就把艾绿的穿内里吧，石青的套外边儿，如许和缓又不轻易脏。”

如此絮干脆叨，刘选侍仿佛气喘也好了，话若车轱轳不断普通，彤飞记了一半又忘了一半，但见母子情深，实在感慨。

春菲应了，回身便要去取。彤飞忙问：“选侍这是做甚么。”

刘选侍一听也很震惊，便问：“是那家的女人？”

彤飞见她如此行状，更有几分不舍，叹了口气道：“选侍可有甚么话带给理王爷，奴婢定代为传达。”

彤飞一听，慨气不已。

她蹑手蹑脚走进了张望，竟发明为首之人乃是皇后御前的彤飞，她吓了一跳，从速跑去施礼问安：“姑姑怎得台端到这里来了？”

彤飞回坤宁宫覆命，才走到坤宁宫的景福门外，劈面撞见步子很急的鲁尚宫。她见鲁尚宫行动仓促，想着尚宫大人平素走路都很妥当，是不是遇着甚么急事了。再看她呼吸沉重，神采屡有起伏，便上前一拜道：“见过尚宫大人，尚宫大人如此焦急，但是生了甚么气了？”

刘选侍吃力地点点头，喟然长叹：“主上待理王极好，只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她仍旧千恩万谢，彤飞拜了拜说了些安抚之语便走了。刘选侍眼泪止不住地淌，但是看着这两瓶花，又笑得合不拢嘴。

殿内繁华鲜盛，两旁锦幕，俱是苏绣文绮，一匹世值百金。殿内伽南香香气环绕，沁民气脾。

春菲叹口气，便道：“选侍在这里且安息抚玩，奴婢给您取件披风来。”

春菲刚把艾绿色的披风披上选侍的两肩，选侍摸着那缠枝的纹样，便闭着眼睛笑。春菲好久都没有见过刘选侍笑了，不知何故，才稍稍一问：“选侍笑甚么呢？”

彤飞点点头道：“她倒有雅兴。”春菲不敢多言，只道：“选侍入秋就要赏百子莲的。”

选侍这眼泪便夺眶而出，她摸着花瓶连连朝彤飞称谢，千言万语久不断歇。

刚见她便开口：“选侍，皇后娘娘宫里的人来了。”

皇后叹了口气：“难为你了，只是本宫不宜再与六局女官起抵触了，昨日已见她们心中不满，故而本日只能拿你挡一挡。中秋节的事儿，就由她们去吧。纯妃想做好人，就让她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