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第2页/共3页]

顾罡韬看了古浪一眼，解释道：“是我师母来的电话，我教员刚才确诊为结肠癌，已经是晚期了。”

“我明天就是来陪您谈天的，可贵凑在一起呀，您明天想说啥都行，我听着呢。”

李若愚淡淡地一笑：“罡韬，不轻易呀，我们能把师生情保持这么多年，真是难能宝贵。”

顾罡韬在宾馆里昏睡了两天，陪在他身边的古浪也守了整整两个日夜。顾罡韬醒后甚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在梦里跟人打斗打得昏入夜地，他被一群蒙面人追杀到绝壁边，他挣扎着、号令着……梦境如同一盒几次播放的录相带。第三天早上，他俄然接到一个电话，古浪发明他接电话时的神采俄然阴沉起来，便预感到有甚么事情产生了，但他不会主动扣问，他晓得，如果顾罡韬以为有需求奉告他，会主动对他讲的，反之，你问也没用。

挂上电话，顾罡韬怔怔地扑灭一支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古浪，你给陶部长打个电话，看看她手头有没有现金。”

古浪一惊：“住进病院了吗？”

顾罡韬已经有半年没见到李教员了，这一见面让他大吃一惊。曾经精力矍铄的李若愚已经瘦得变了形，衣服像是挂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大腿还没有本来的胳膊粗，脸庞有些浮肿，皮肤是蜡黄透明的。顾罡韬进门时，李若愚双目紧闭，当顾罡韬坐在床沿的一刹时，像是有了感到，渐渐地展开了眼睛，顾罡韬用手托扶着他尽是针眼的手背，李若愚垂垂打起了精力。

李若愚叹了一口气抱怨道：“我又看到了你小时候的影子，犟起来像头牛犊，好吧，我收下就是了。”

李若愚望着顾罡韬说：“罡韬，如果我不接管呢？”

“没有，他死活不进病院，我想，能够是出于经济启事，我得去看看他。你打电话让陶部长尽快把钱送来。”

古浪走进洗手间，将一个冒着热气的毛巾递到顾罡韬手上，顾罡韬感激地看了古浪一眼，古浪说：“公司里的事有我呢，如果钱不敷你随时打电话，毕竟是性命关天呀！”

“罡韬，没需求再给大师添费事了，我的病已经是晚期了，干吗要扑腾这个冤枉钱？现在的病院像个无底洞，多少钱能填满？不能临死了再让我当一回冤大头。”李若愚伸了伸尽是青筋的手，“你看，血管全硬了，连点滴都打不出来。”

“一个月前我去病院，大夫把你师母叫到办公室说话，还把门关上，我内心就有几分明白了，看来我得的不是啥好病，她出来时我一眼就看出她哭过，我们的病院就是这点糟糕，谁得了绝症就千方百计给病人坦白，怕病人想不开，有些家眷也情愿共同大夫一起哄病人，可我早就想明白了，人就像一支蜡烛，长一点粗一点的燃得就慢一些，细一点短一点的燃得就快一些，但燃烧是必定的。当时我对你师母大发了一顿脾气，说你陪了我大半辈子，没对我说过一句谎话，为甚么在我将近走完人生之路的时候，落个不诚笃的印象？你师母当时哭了，说我的病不好，大夫已经确诊了，是直肠癌晚期，还说要当即住院。我说既然是晚期还住啥院，这不是把钱打水漂吗？咱家本身就不余裕，莫非还要叫死人把活人弄得倾家荡产吗？走吧，我们回家。我已经戒烟三年了，当天早晨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向抽到天亮，我想了很多，先是感觉这辈子活得太窝囊。我铭记父亲的教诲，听党的话，认当真真做人，踏结结实教书，倒是生不逢时，到处碰鼻。想起阿谁年代，心都在滴血啊！我内心有爱，却不敢爱，内心有恨，也不敢恨，乃至不敢面对镜子里实在的本身。我怕，我极力回避，从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当了十几年‘运动员’，可谓人生百味都尝过了，我现在都不清楚那些凄苦的日子是如何捱过来的。或许是运气使然，在我举目无亲、贫苦得志的时候，你师母来到我跟前，才使我冰冷的心垂垂暖和起来，在她的鼓励下，我本来平平暗淡的日子逐步有了些许色采和音符。这大抵是老天对我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