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皇后之死[第1页/共5页]
忻禹在床弦坐下,细心打量她的眉眼。柳微是个绝色的女子,这一点二十年前他就晓得。他无数次想过她的灭亡,应当在一个雨天,很大的雨,打在琉璃瓦上,丁冬丁冬,他与她对饮,两杯薄酒,艳如落日。他将统统的事都推算给她听,问她:“朕说得对也不对?”她说不出话来,只听着那雨声入迷,光阴呆滞,他看到她脸部美好的线条,等待,如猫弄老鼠的称心。然后她赔罪:“既然陛下都晓得了,那还要臣妾说甚么?”一贯冷酷的口气在这个时候应当有许许惊骇。他将酒推到她的面前,说:“这两杯酒只一杯有毒,你任选,如果无恙,便是……便是她放过你了。”我会喝完剩下的一杯。他在内心弥补,忽又警悟:莫非这些年本身念念不忘,竟还是想随了她去么?
“放心,已经处决了。”忻禹的声音转柔:“洛儿,你姑母去后,你就只剩下朕一个亲人,你另有甚么要瞒朕的么?”
到底没有如他的愿。柳微死在一个阴沉的下午,气候枯燥得叫人起火,而她温馨地躺在那边,宁和安静仿佛只是熟睡,人面桃花。
容郁自知鲁莽,施礼道:“妾身挂念与皇后主仆一场,前来拜祭,扰了郡王,郡王恕罪。”
有人打起帘子,皇后柳微着一身素白温馨地躺在床上,面上泛红,如生。
忻禹微微变了色彩:“你的父亲狐疑是皇后杀了你的母妃,一向耿耿于怀,是以从不进宫看望皇后。”
忻禹不恼,只道:“平留王情深意重,朕多有不及。”模糊叹惋之色。一贯惜字如金的皇后反而说了句:“吾兄何太痴!”
动静最大的要算前年,朝廷与西北的荆国停战订约,荆国为表示诚意,特特送了金珠公主前来和亲,当时金珠公主暂居绮云殿,她传闻翠湖居住的是天子最宠嬖的妃子,打着问安的灯号前来拜访过一两次,端的是国色天香,仙颜惊人,对容郁也暴露很不屑的神情。容郁很有些担忧,委宛问过忻禹几次,说是:“金珠公主有沉鱼之色,陛下可成心将她留在宫中?”将金珠公主与那祸国的浣纱女并论,明的是赞,实在埋没了机锋。
“传,武训。”大宇王朝的天子忻禹仿佛用了满身的力量说出这几个字,手松弛下来,面庞怠倦苍灰,竟是比躺在床上的那位更丢脸些。
容郁不料竟听得如此宫廷秘闻,内心又是惊又是惧:彻夜之事,随便透出一句半句都够九族抄斩了。又想,莫非当真是皇后下的手?不然以平留王如此密意,王妃死得不明不白,他如何能不究查到底?
等若不答。
冰冷凉的汗从背心升起,蜿蜒地沿着斑斓肌肤缠绕下去:知棋说天子今儿个去过兰陵宫。
烛光打在棺盖上,阴惨惨的白。
兰陵宫还是有些气象的,没有天子的宠幸,到底也还是一国之母的寝居。明珠生辉,锦瑟流光,衬得光阴益加朽迈和糜腐。
谁都回不去。
不愠不火,并不慌乱。
禁卫军统领武训很快来了,铠甲着身,一入殿就跪倒,口称“罪该万死”。
停一停,又点头:“你放心,朕不会杀你,你不必不时装这么辛苦。”
那厢遍体冰冷,只狠狠叩首道:“臣,不敢!”掷地作金石声。
忻禹负手而立,缓缓说出一段话来:“你幼时入宫,朕带你去翠湖居,鸾妃与朕玩闹,扮作宫女模样,朕问你可否辨识,你直指鸾妃,问你何故,你答,只她一人,敢与朕对视。七岁小儿已机灵若此,洛儿,你叫朕如何信赖平郡王是个不解世情的浑人?朕看你长大,若要杀你,九条命都不敷你用。”忻禹伸手入棺,拈出一物,尖细,闪闪,容郁觑得逼真,是一支银针:“你有甚么想晓得的,今儿一并问了,朕给你例外――如许是查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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