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苏心月[第1页/共3页]

知棋将素衣女领进门，垂手退居门侧。容郁道：“你在门外守着，别走远了。”知棋应一声“是”，回身就出去了。

次日天阴。

却听秦夫人道：“臣妾幼时喜看怪杰异志，有古籍说汉初张良从赤松子游，有墓居青崖山，时隐时现。书中描述青崖山地理风采与王妃所言仿佛。”话音方落，她身边的素衣女子双手奉茶，道：“蜜斯喝茶。”素衣女子到此时方是第一次开口说话，只四个字，竟是圆润委宛，珠玉其声，众女都只觉内心一荡，想道：这天下竟有这般声色！

谈笑间日头偏西，翠湖居开了晚宴，还是以齐妃为主，容郁陪坐，世人用了晚膳，便赏歌舞。舞名绿腰。容郁性子澹泊，翠湖居中不备歌舞，那歌舞是从云韶府调过来的，堇妃一手调教，容郁久闻其名，目睹却还是头次。

那舞者却真的走迩来叩首谢恩，昂首际可见盈盈粉面，还是稚气和天真的。

世人都被那舞姿之富丽所震惊，竟是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任那舞者立于场中，盈盈浅笑。

那舞者穿深蓝色舞衣，蓝色极深，像暮云四起的天空，通俗，苍茫，袖长若舞，裾长若舞。先是一个背影，肩若削，腰若素，轻巧如回雪流风，妖娆如火舞银沙，因那音节极缓，竟然给人以高雅清秀的感受。那舞者的脸自右肩渐渐转过来，莹白肤色，流丽的线条，终只得半面妆，未能一睹全容。

门关得很紧，但是仍能模糊闻声内里人说话，容郁的声音在问：“今儿席上秦夫人那句‘如何’问的是你吧？”素衣女恭恭敬敬地答复：“娘娘明鉴……”

先是伴奏上场，一人持鼓，一人执牙板，皆着黑衣，方起时鼓点骤如雨下，而后渐缓，缓到极处，每一击都如在心头，合着鼓点，就要跳出来普通；这时候执牙板者“啪”地一击，便从那鼓点中挣扎出来，却又为牙板的音色所惑，幸而牙板的节拍比鼓点更缓，常常是鼓点三四下，牙板才或轻或重响上一声，正挠在痒处，欲喜欲狂，正在不得摆脱的时候，长袖舞者飘然上场。

勤王妃三年前曾来过都城，彼时皇后尚在，容郁却未曾见过，只听下人磕牙时提及，勤王妃姓沈，出身富商之家，身份固然不见得清贵，但是到底家财万贯，加上王妃仙颜贤淑，提亲之人多到踩破门槛。传闻王妃眼界甚高，以是出嫁比普通女子较迟，却也算是捡了贵婿。宫中还一度哄传天子无子息，皇族当中以勤王最为了得，只怕百年以后乾安殿的位置竟是留给勤王爷的。

坐中有女子神采方动，齐妃又道：“都说秦夫人广闻博识，莫非是晓得的？”

这时候暑气已经全散了，风有点凉，知棋站在门内里，宫灯映着影子在脚下，极淡极淡，仿佛风一吹就会如轻烟散去。

秦夫人接过茶，略润一润唇，笑道：“前人言纸上得来终觉浅，王妃能亲临其境，才真真教人恋慕。”

夏季里如许风凉的气候并不算多，时有风起，满湖的莲都作飘摇之态，婀娜生姿。容郁坐在偶然亭里，伸手便能触到柔滑的花瓣，表情也和湖中的花一样伸展和畅快。

鼓点渐进渐快，牙板节拍也随声拥戴，舞者的袖，腰，裾，仿佛都得了生命普通，飞扬，扭转，色如春晓，翩若游龙，那长袖低徊，高举，便如青莲破浪，如雪舞暴风，飘飞，似要腾空而去――就在那一刻，鼓点戛但是止，牙板拖长了击出最后一个音符，舞者缓缓回身，仿佛每移一寸都要调用极大的力量，偏又羞怯不堪，教民气存顾恤。到牙板音落，舞者方才好转到世人面前，一张素脸便如芙蓉出水，清丽非常。

知棋拿了拜帖过来，说是有命妇前来拜见，容郁接了帖子，细看倒是勤王妃进宫拜见，伴随的是一些有品级的命妇，此中有秦谢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