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1页/共4页]
后博士一举两男,两人分字之。生年八十,女貌如同处子。抱病,女置材,倍加广大。及死,女不哭;男女他适,女已入材中死矣。因合葬之。至今传为“大材冢”云。
某受剖已,押投陕西为庶人子。年二十余,值土寇高文,堕入盗中。有兵巡道往平贼,俘掳其众,某亦在中。心犹自揣非贼,冀可辩释。及见堂上官亦年二十余,细视则兴也。惊曰:“吾合休矣!”既而俘者尽释,惟某后至,不容置辨,立斩之。某至阴司投状讼兴。阎罗不即拘,待其禄尽。
并至阴司,互有争辩。阎罗曰:“冤冤相报,何时可已?今为若解之。”乃判兴来世为某婿。某生庆云,二十八举于乡。生一女,文静娟好,世族争委禽焉;皆不准。过临郡,值学使发落诸生,其第一卷李生;即兴也。遂挽至客店虐待之。问其家适无偶,遂订姻好。人皆谓怜才,而不知其有夙因也。及完娶,相得甚欢。然婿恃才辄侮翁,恒隔岁不一至其门。翁亦耐之。后婿中岁淹蹇,苦不得售,翁为百计营谋,始得连捷。今后和好如父子焉。
言间有少女在门外窥听,意致温婉。仲疑为兄女,因问兄。兄曰:“此名湘裙,吾妾妹也。孤而无归,寄食十年矣。”问:“已字否?”伯曰:“尚未。近有媒议东村田家。”女在窗外小语曰:“我不嫁田家牧牛子。”仲颇心动,不便明言。既而伯起,设榻于斋,止弟宿。仲本不欲留,意恋湘裙,将探兄意,遂别兄寝息。时方初春,气候尚寒,斋中夙无炊火,森然冷坐。思得小饮,俄见阿小推扉入,以杯羹斗酒置案上。仲问:“谁为?”答曰:“湘姨。”酒将尽,又以灰覆盆火置床下。仲问:“爹娘睡乎?”曰:“睡已久矣。“汝寝何所?”曰:“与湘姨同榻耳。”阿小俟叔步眠,乃掩门去。仲念湘裙慧而解意,愈倾慕之;且能抚阿小,欲得之心更坚,展转床头,终夜不寐。
石太璞,泰隐士,好厌禳之术。有羽士遇之,喜其慧,纳为弟子。启牙签,出二卷,上卷驱狐,下卷驱鬼,乃以下卷授之曰:“虔奉此书,衣食美人皆有之。”问其姓名,曰:“吾汴城北村玄帝观王赤城也。”留数日,尽传其诀。石由此精于符箓,委贽者接踵于门。
湘裙
夙起,告兄曰:“弟孑然无偶,愿大哥留意。”伯曰:“吾家非一瓢一担者,物色当自有人。地下即有美人,恐于弟无所好处。”仲曰:“前人亦有鬼妻,何害?”伯会心,曰:“湘裙亦佳。但以巨针刺人迎,血出不止者,便可为生人妻,何得草草。”仲曰:“得湘裙抚阿小,亦得。”伯但摇首。仲求不已,嫂曰:“试捉湘裙强刺验之,不成乃已。”遂握针出门外,遇湘裙急捉其腕,则血痕犹湿。盖闻伯言时,已自试之矣。嫂释手而笑,反告伯曰:“渠作成心乔才久矣,尚为之代虑耶?”妾闻之怒,趋近湘裙,以指刺眶而骂曰:“淫婢不羞!欲从阿叔驰驱耶?我定不如其愿!”湘裙愧愤,哭欲觅死,举家腾沸。仲乃大惭,别兄嫂,率阿小而出。兄曰:“弟姑去;阿小勿使复来,恐损其活力也。”仲曰:“诺。”
异史氏曰:“一被黜而三世不解,怨毒之乃至此哉!阎罗之补救固善;然墀下千万众,如此纷繁,毋亦天下之爱婿,皆冥中之悲鸣号动者耶?”
后阿小娶妇,生一子,亦三十而卒。仲抚其孤如侄生时。仲年八十,其子二十余矣,乃析之。湘裙无出。一日谓仲曰:“我前驱狐狸于地下可乎?”盛妆上床而殁。仲亦不哀,半年亦殁。
伯乃送仲出,飘忽间已到家门,直至寝室,豁然若寤,始知适间之已死也。伯责湘裙曰:“我与若姊谓汝贤达,故使从吾弟,反欲促吾弟死耶!设非名分之嫌,便当挞楚!”湘裙惭惧抽泣,望伯伏谢。伯顾阿小喜曰:“儿竟然生人矣!”湘裙欲出作黍,伯曰:“弟事未办,我不遑暇。”阿小年十三,渐知恋父;见父出,零涕从之。伯曰:“从叔最乐,我行复来耳。”回身便逝,今后不复相闻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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