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页/共4页]
有贾客泛于南海。半夜时舟中大亮似晓。起视,见一巨物,半身出水上,俨若山岳;目如两日初升,光亮四射,大地皆明。骇问舟人,并无知者。共伏瞻之。移时渐缩入水,乃复晦。后至闽中,俱言某夜明而复昏,相传为异。计当时,则舟中见怪之夜也。
由此名大噪,门常如市,应手无不悉效。有病伤寒者,言症求方。张适醉,误以疟剂予之。醒而悟,不敢以告人。三今后有盛仪造门而谢者,问之,则伤寒之人,大吐大下而愈矣。此类甚多。张由此称素封,益以声价自重,聘者非重资安舆不至焉。
异史氏曰:“窃叹天下之官虎而吏狼者,比比也。即官不为虎,而吏且将为狼,况有猛于虎者耶!夫人患不能自顾厥后耳;苏而使之自顾,鬼神之教微矣哉!”
某中堂,故明相也。曾降流寇,世论非之。老归林下,享堂完工,数人直宿此中,天明见堂上一匾云:“三朝元老。”一联云:“一二三四五六七,孝弟忠信礼义廉。”不知何时所悬。怪之,不解其义。或测之云:“首句隐亡八,次句隐无耻也。”洪经略南征,班师,至金陵,醮荐阵亡将士。有旧门人谒见,拜已,即报告艺。洪久厌文事,辞以昏眊,其人云:但烦坐听,容某诵达上闻。”遂探袖出文,抗声朗读,乃故明思宗御制祭洪辽阳死难文也。读毕,大哭而去。
丁亥年七月初六日,姑苏大雪。百姓皇骇,共祷诸大王之庙。大王忽附人而言曰:“现在称老爷者皆增一大字;其以我神为小,消不得一大字耶?”众悚然,齐呼“大老爷”,雪立止。由此观之,神亦喜谄,宜乎治下部者之得车多矣。异史氏曰:“世风之变也,下者益诌,上者益骄。即康熙四十余年中,称呼之不古,甚好笑也。举人称爷,二十年始;进士称老爷,三十年始;司、院称大老爷,二十五年始。昔者大令谒中丞,亦不过垂白叟而止;今则此称久废矣。即有君子,亦素奉承行乎奉承,莫敢有异词也。若缙绅之妻呼太太,裁数年耳。昔惟缙绅之母,始有此称;以妻而得此称者,惟淫史中有乔林耳,他未之见也。唐时上欲加张说大学士,说辞曰:‘学士从无大名,臣不敢称。’今之大,谁大之?初因为小人之谄,而因得贵倨者之悦,居之不疑,而纷繁者遂遍天下矣。窃意数年今后,称爷者必进而老,称老者必进而大,但不知大上造何尊称?匪夷所思已!”
姑苏木渎镇,有民女夜坐庭中,忽星陨中颅,仆地而死。其父母老而无子,止此女,哀呼抢救。移时始苏,笑曰:“我今为男人矣!”验之公然。其家不觉得妖,而窃喜其得丈夫子也。此丁亥间事。
又,邑宰杨公,性刚鲠,撄其怒者必死;尤恶隶皂,小过不宥。每凛坐堂上,胥吏之属无敢咳者。此属间有所白,必反而用之。适有邑人犯重罪,惧死。一吏索重赂,为之缓颊。邑人不信,且曰:“若能之,我何靳报焉!”乃与要盟。少顷,公鞫是事。邑人不肯服。吏在侧呵语曰:“不速实供,大人械梏死矣!”公怒曰:“何知我必械梏之耶?想其赂未到耳。”遂责吏,释邑人。邑人乃以百金报吏。要知狼诈多端,此辈败我阴,乃至丧我身家。不知居官者作何心腑,偏要以赤子饲麻胡也!
夏雪
丁亥年六月初三日,河南归德府大雪尺余,禾皆冻死,惜乎其未知媚大王之术也。
鬼妻
禽侠
白翁,直隶人。宗子甲筮仕南服,二年无耗。适有干系丁姓造谒,翁款之。丁素走无常。谈次,翁辄问以冥事,丁对语涉幻;翁不坚信,但微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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