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页/共4页]
有农夫耕于山下,妇以陶器为饷,食已置器垄畔,向暮视之,器中余粥尽空。如是者屡。心疑之,因睨注以觇之。有狐来,探首器中。农夫荷锄潜往,力击之,狐惊窜走。器囊头,苦不得脱,狐颠蹶触器碎落,出首,见农夫,窜益急,越山而去。
卫辉戚生,少年含蓄,有气敢任。时大姓有巨第,白天见鬼,灭亡接踵,愿以贱售。生廉其直购居之。而第阔人稀,东院楼亭,蒿艾成林,亦姑废置。家人夜惊,辄相哗以鬼。两月余,丧一婢。无何,生妻以暮至楼亭,既归得疾,数日寻毙。家人益惧,劝生他徙,生不听。而块然无偶,憭栗自伤。婢仆辈又时以奇特相聒。生怒,盛气襆被,独卧荒亭中,留烛以觇其异。久之无他,亦竟睡去。
后五日,妻忽泣曰:“明日将赴山东,乖离苦长,何如!”生闻言,挥涕流浪,哀不自胜。女劝曰:“妾有一策,可得暂聚。”共收涕询之。女请以钱纸十提,焚南堂杏树下,持贿押生者,俾缓光阴,生从之。至夕妻至,曰:“幸赖端娘,今得旬日聚。”生喜,禁女勿去,留与连床,暮以暨晓,唯恐欢尽。过七八日,生以期限将满,伉俪终夜哭。问计于女,女曰:“势难再谋。然试为之,非冥资百万不成。”生焚之如数。女来,喜曰:“妾令人与押生者关说,初甚难,既见多金,心始摇。今已以他鬼代生矣。”自此,白日亦不复去,此生塞户牖,灯烛不断。
无何,至河际,断绝桥梁,行人艰涉。鬼曰:“子行死矣,一文亦将不去。请即建桥利行人,虽颇烦费,然于子一定无小益。”某然之,及归,告老婆作周身具。不日鸠工建桥。久之,鬼竟不至,心窃疑之。一日,鬼忽来曰:“我已以建桥事上报城隍,传达冥司矣。谓此一节可延寿命。今牒名已除,敬以报命。”某喜感激。后再至泰山,不忘鬼德,敬赍楮锭,呼名酬奠。既出,见短衣人匆遽而来曰:“子几祸我!适司君方莅事,幸不闻知。不然,何如!”送之数武,曰:“后勿复来。倘有事北往,自当迂道过访。”遂别而去。
后数年,山南有贵家女,苦狐缠祟,敕勒无灵。狐谓女曰:“纸上符咒,能奈我何!”女给之曰:“汝道术良深,可幸永好。顾不知平生亦有所畏者否?”狐曰:“我罔所怖。但十年前在北山时,尝窃食田畔,被一人戴阔笠,持曲项兵,几为所戮,至今犹悸。”女告父。父思投其所畏,但不知姓名、居里,无从问讯。会仆以故至山村,向人偶道。旁一人惊曰:“此与予曩年龄适符合,将无向所逐狐,今能为怪耶?”仆异之,归告仆人。仆人喜,即命仆持马招农夫来,敬白所求。农夫笑曰:“曩所遇诚有之,顾一定即为此物。且既能怪变,岂复畏一农夫?”贵家固强之,使披戴如尔日状,入室以锄卓地:咤曰:“我日觅汝不成得,汝乃窜匿在此耶!今相值,决杀不宥!”言已,即闻狐鸣于室。农夫益作威怒,狐即哀告乞命,农夫叱曰:“速去,释汝。”女见狐抱头鼠窜而去。自是遂安。
既入,则舍宇湫隘。叟挑灯促坐,便命随事具食。又谓妪曰:“此非他,是吾恩主。婆子不能行步,可唤花姑子来酾酒。”俄女郎以馔具入,立叟侧,秋波斜盼。安视之,芳容韶齿,殆类天仙。叟顾令煨酒。房西隅有煤炉,女郎入房拨火。安问:“此女公何人?”答云:“老夫章姓。七十年止有此女。田家少婢仆,以君非别人,遂敢出妻见子,幸勿哂也。”安问:“婿何家里?”答言:“尚未。”安赞其惠丽,称不容口。叟方谦挹,忽闻女郎惊号。叟奔入,则酒沸火腾。叟乃救止,诃曰:“老迈婢,濡猛不知耶!”回顾,见炉旁有蒭心插紫姑未竟,又诃曰:“发蓬蓬许,裁如婴儿!”持向安曰:“贪此生涯,致酒腾沸。蒙君子奖誉,岂不羞死!”安审谛之,端倪袍服,制甚精工。赞曰:“虽近儿戏,亦见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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