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页/共4页]
又数日,有某绅为子求婚,恐不谐,浼邑宰作伐。时某方居官僚,范公心畏之。以问十一娘,十一娘不乐,母诘之,冷静不言,但有涕泪。令人潜告夫人,非孟生不嫁。公闻益怒,竟许某绅家;且疑十一娘有私意于生,遂涓吉速成礼。十一娘忿不食,日惟耽卧。嫡亲迎之前夕,忽起,揽镜自妆,夫人窃喜。俄侍女奔曰:“蜜斯自缢死!”举家惊涕,痛悔无所复及。三日遂葬。
异史氏曰:“日尽一石,无损其富;不饮一斗,适以益贫。岂饮啄固稀有乎哉?或言:‘虫是刘之福,非刘之病,僧愚之以成其术。’然欤否欤?”
积五六月,公及夫人颇闻之。一日,两人方对弈,夫人掩入。凝睇,惊曰:“真吾儿友也!”因谓十一娘:“闺中有良朋,我两人所欢,胡不早言?”十一娘因达封意。夫人顾谓三娘曰:“伴吾儿,极所忻慰,何昧之?”封羞晕满颊,沉默拈带罢了。夫人去,封乃告别,十一娘苦留之,乃止。一夕,自门外仓猝奔入,泣曰:“我固谓不成留,今果遭此大辱!”惊问之。曰:“适出换衣,一少年丈夫,横来相干,幸而得逃。如此,复何脸孔!”十一娘细诘形貌,谢曰:“勿须怪,此妾痴兄。会告夫人,杖责之。”封坚辞欲去。十一娘请待天曙。封曰:“舅家天涯,但须一梯度我过墙耳。”十一娘知不成留,使两婢逾墙送之。行半里许,推却自去。婢返,十一娘扶床悲惋,如失伉俪。
孟生自邻媪反命,仇恨欲绝。然遥遥看望,妄冀复挽。察知才子有主,忿火中烧,万虑俱断矣。未几,闻玉葬香埋,然悲丧,恨不从美人俱死。向晚出门,意将乘昏夜一哭十一娘之墓。欻有一人来,近之,则封三娘。向生道贺曰:“喜姻好可就矣。”生泫然曰:“卿不知十一娘亡耶?”封曰:“我所谓就者,正以其亡。可急唤家人发冢,我有异药能令苏。”生从之,发墓破棺,复掩其穴。生自大尸,与三娘俱归,置榻上,投以药,逾时而苏。顾见三娘,问:“此何所?”封指生曰:“此孟安仁也。”因告以故,始知复活。封惧漏泄,相将去五十里,避匿山村。
封三娘
忽一少女抱一猫至,年可十二三,雏发未燥,而艳媚入骨。大娘曰:“四mm亦要见姊丈耶?此无坐处。”因提抱膝头,取肴果饵之。移时,转置二娘怀中,曰:“压我胫股酸痛!”二姊曰:“婢子许大,身如百钧重,我脆弱不堪;既欲见姊丈,姊丈故壮伟,肥膝耐坐。”乃捉置毕怀。入怀香软,轻若无人。毕抱与同杯饮,大娘曰:“小婢勿过饮,醉失礼容,恐姊丈所笑。”少女孜孜展笑,以手弄猫,猫戛然鸣。大娘曰:“尚不放弃,抱走蚤虱矣!”二娘曰:“请以狸奴为令,执箸交传,鸣处则饮。”众如其教。至毕辄鸣;毕故豪饮,连举数觥,乃知小女子故捉令鸣也,因大哗笑。二姊曰:“小妹子归休!压杀郎君,恐三姊怨人。”小女郎乃抱猫去。
异史氏曰:“妓尽狐也。不谓有狐而妓者,至狐而鸨,则兽而禽矣。灭理伤伦,其何足怪?至百折千磨,之死靡他,此人类所难,而乃于狐也得之乎?唐太宗谓魏徵更饶娇媚,吾于鸦头亦云。”
长山刘氏,体肥嗜饮,每独酌辄尽一瓮。负郭田三百亩,辄半种黍,而家大富,不以饮为累也。一番僧见之,谓其身有异疾。刘答言:“无。”僧曰:“君饮尝不醉否?”曰:“有之。”曰:“此酒虫也。”刘惊诧,便求医疗。曰:“易耳。”问:“需何药?”俱言不需。但令于日中俯卧,絷手足,去首半尺许置良酝一器。移时燥渴,思饮为极,酒香入鼻,馋火上炽,而苦不得饮。忽觉咽中暴痒,哇有物出,直堕酒中。解缚视之,赤肉长二寸许,爬动如游鱼,口眼悉备。刘惊谢,酬以金,不受,但乞其虫。问:“将何用?”曰:“此酒之精,瓮中贮水,入虫搅之,即成佳酿。”刘使试之,公然。刘自是恶酒如仇。体渐瘦,家亦日贫,后饮食至不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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