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1页/共4页]

王表情丧惘，痴坐凝神。时王方丧偶，悔不即媒定之。乃询舟人，皆不识其何姓。返舟急追之，杳不知其所往。不得已返舟而南。务毕北旋，又沿江细访，并无音耗。到家，寝食皆萦念之。逾年复南，买舟江际若家焉。日日细数行舟，来往者帆楫皆熟，而曩舟殊杳。居半年资罄而归。行思坐想，不能少置。一夜梦至江村，过数门，见一家柴扉南向，门内疏竹为篱，意是亭园，径入。有夜合一株，红丝满树。隐念：诗中“门前一树马缨花”，此其是矣。过数武，苇笆光亮。又入之，见北舍三楹，双扉阖焉。南有小舍，红蕉蔽窗。探身一窥，则椸架当门，椸画裙其上，知为女子闺闼，惊诧却退；而内亦觉之，有奔出瞰客者，粉黛微呈，则舟中人也。喜出望外，曰：“亦有相逢之期乎！”方将狎就，女父适归，倏然惊觉，始知是梦。风景历历，如在目前。秘之，恐与人言，破此佳梦。

一日天孙沉痼中，忽一婢入曰：“所思之人至矣！”喜极，跃但是起。急出舍，则美人已在庭中。细认之，却非闺秀，着松花色细褶绣裙，双钩微露，神仙不啻也。拜问姓名，答曰：“妾，五可也。君深于情者，而独锺闺秀，令人不平。”天孙谢曰：“平生未见色彩，故目中断一闺秀。今知罪矣！”遂与要誓。方握手殷殷，适母来抚摩，遽但是觉，则一梦也。回思声容笑容，宛在目中。阴念：五可果如所梦，何必求所难遘，因此以梦告母。母喜其念少夺，急欲媒之。

天孙周旋两间，蹀踱无以自处。母乃补救于中，使序行以齿，二女皆诺。及五可闻闺秀差长，称“姊”有难色。母甚虑之。比三朝公会，五可见闺秀风致恼人，不觉右之，自是始定。然父母恐其积久不相能，而二女却无间言，衣履易着，相爱如姊妹焉。

天孙恐梦见不的，托邻妪素识张氏者，伪以他故诣之，嘱其潜相五可。妪至其家，五可方病，靠枕支颐，婀娜之态，倾绝一世。近问：“何恙？”女沉默弄带，不作一语。母代答曰：“非病也。连日与爹娘负气耳！”妪问故。曰：“诸家问名，皆不肯，必如王家寄生者方嫁。是为母者劝之急，遂作意不食数日矣。”妪笑曰：“娘子若配王郎，真是美女成双也。渠若见五娘，恐又蕉萃死矣！我归即令倩冰，如何？”五可止之曰：“姥勿尔！恐其不谐，益增笑耳！”妪锐然以必成自任，五可方浅笑。妪归复命，一如媒媪言。天孙详问衣履，亦与梦合，大悦。意虽稍舒，然终不以人言为信。过数日渐瘳，秘招于媪来，谋以亲见五可。媪难之，姑应而去。久之不至。方欲觅问，媪忽忻然来曰：“机幸可图。五娘向有小恙，因令婢辈将扶，移过对院。公子往伏伺之，五娘行缓涩，勉强能够尽睹矣。”天孙喜，明日，命驾早往，媪先在焉。即令絷马村树。引入临路舍，设座掩扉而去。少间五可果扶婢出，天孙自门隙目注之。女从门外过，媪故批示云树以迟纤步，天孙窥觇尽悉，意颤不能矜持。未几媪至，曰：“能够代闺秀否？”天孙申谢而返，始告父母，遣媒要盟。及媒往，则五可已别字矣。

王桂庵

郡有大姓张氏，五女皆美；幼者名五可，尤冠诸姊，择婿未字。一日上墓，途遇天孙，自舆中窥见，归以白母。母沈知其意，见媒媪于氏，微示之。媪遂诣王所。时天孙方病，讯知笑曰：“此病老身能医之。”芸娘问故。媪述张氏意，极道五可之美。芸娘喜，使媪往候天孙。媪入，抚天孙而告之。天孙摇首曰：“医不对症，何如！”媪笑曰：“但问医良否耳：其良也，召和而缓至，可矣；执其人以求之，守死而待之，不亦痴乎？”天孙唏嘘曰：“但天下之医无愈和者。”媪曰：“何见之不广也？”遂以五可之容颜发肤，神神态度，口写而手状之。天孙又摇首曰：“媪休矣！此余愿所不及也。”反身向壁，不复听矣。媪见其志不移，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