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3页/共4页]

韦公子，咸阳间家。放纵好淫，婢妇有色，无不私者。尝载金数千，欲尽觅天下名妓，凡繁丽之区无不至。其不甚佳者信宿即去，当意则作百日留，叔亦名宦，休致归，怒其行，延明师置别业，使与诸公子键户读。公半夜伺师寝，逾垣归，迟明而返。一夜出错折肱，师始知之。告公，公益施夏楚，俾不能起而始药之。及愈，公与之约：能读倍诸弟，笔墨佳，出勿禁；若私逸，挞如前。然公子最慧，读常过程。数年中乡榜。欲自败约，公钳制之。赴都，以老主子，授日记籍，使志其言动。故数年无过行。后成进士，公乃稍弛其禁。

各邑肆商，旧例以多少石盐资，岁奉本县，名曰：“食盐”。又逢节序具厚仪。商以事谒官，官则规矩之，坐与语，或茶焉。送盐贩至，重惩不遑。张石宰令淄川，肆商来见，循旧规但揖不拜。公怒曰：“前令受汝贿，故不得不隆汝礼；我市盐而食，何物贩子，敢公堂抗礼乎！”捋裤将笞。商叩首谢过，乃释之，后肆中获二负贩者，其一逃去，其一被执到官。公问：“贩者二人，其一焉往？”贩者曰：“逃去矣。”公曰：“汝腿病不能奔耶？”曰：“能奔。”公曰：“既被捉，必不能奔；果能，可起试奔，验汝可否。”其人奔数步欲止。公曰：“奔勿止！”其人疾奔，竟出公门而去。见者皆笑。公爱民之事不一，此其闲情，邑人犹乐诵之。

何昭容孤居三四年，申氏减其费，抑勒令嫁。何志不摇。申强卖于重庆贾，贾劫取而去。至夜，以刀自劙。贾不敢逼，俟创瘥，又转鬻于盐亭贾。至盐亭，自刺心头，洞见脏腑。贾大惧，敷以药，创平，求为尼。贾曰：“我有商侣，身无淫具，每欲得一人主缝纫。此与作尼无异，亦可少偿吾值。”何诺。贾舆送去。入门，仆人趋出，则奚生也。盖奚已弃懦为商，贾以其无妇，故赠之也。相见悲骇，各述苦况，始知有儿寻父未归。奚乃嘱诸客旅，窥伺大男。而昭容遂以妾为妻矣。

先是，十负盐未归，天明妻启户，则盐两囊置庭中，而十久不至。令人遍觅之，则死途中。舁之而归，奄有微息，不解其故。及醒，始言之。肆商亦于前日死，至是始苏。骨朵击处，皆成巨疽，浑身腐溃，臭不成近。十故诣之。瞥见十，犹缩首衾中，如在奈河状。一年始愈，不复为商矣。

父到家，流派一新，广畜仆马，竟然大师矣。申见大男贵盛，益自敛。兄苞不愤，讼官，为妹争嫡。官廉得其情，怒曰：“贪资劝嫁，已更二夫，尚何颜争昔年嫡庶耶！”重笞苞。由此名分益定。而申妹何，何姊之。衣服饮食，悉不无私。申初惧其复仇，今益愧悔。奚亦忘其旧恶，俾表里皆呼以太母，但诰命不及耳。

十从去，入城郭，至一官署，见阎罗在上，方稽名籍。鬼禀曰：“捉一私贩王十至。”阎罗视之，怒曰：“私盐者，上漏国税，下蠹民生者也。若世之暴官奸商所指为私盐者，皆天下之良民。贫人揭锱铢之本，求升斗之息，何为私哉！”罚二鬼市盐四斗，并十所负，代运至家。留十，授以蒺藜骨朵，令随诸鬼督河工。鬼引十去，至奈河边，见河浑家夫，繦续如蚁。又视河水浑赤，臭不成闻。淘河者皆赤体持畚锸，出没此中。朽骨腐尸，盈筐负舁而出；深处则没顶求之。惰者辄以骨朵攻背股。同监者以香绵丸如巨菽，使含口中，乃近岸。见高苑肆商亦在此中，十独苛遇之，入河楚背，登陆敲股。商惧，常没身水中，十乃已。经三日夜，河夫半死，河工亦竣。前二鬼仍送至家，豁但是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