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蟠龙劫（二二一）[第1页/共3页]

脑中剧痛蓦地如水星溅入油锅，劈啪炸响中烈烈腾起油星和水汽，恍惚了统统的幻像……

幸亏西溪不宽，阿原挟太小鹿，纵身一跃，便已跃到岸边，头也不回便往回走。

阿原将那玉瓶翻开，远远一嗅，便闻得一股清冷辛辣的气味直冲鼻际禾。

黑夜深处的兵器四起，青砖墙后的乱箭纷飞，厮杀声里迸溅的血，尸身倒处燃起的火……

阿原拈在手中，奇道：“甚么玩意儿？”

她自怀中取出一只碧玉瓶，慎重递予阿原妲。

阿原不觉摸向小腹，想起景辞回京前后决计的骗身骗心，不觉握紧了拳，却只嫣然笑道：“嗯，我全无知己，你们家知己多，多得连狗都啃不完！”

柳时文，柳时韶……

终究有两个名字突如其来地蹦出来时，她俄然看到了景辞的脸。

这气味不陌生。

她白了脸，看向阿原，喃喃道：“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小鹿点头，“这甚么郡主从速嫁了吧！嫁给博王也好，嫁给端侯也好，别再招惹我们就好！这都甚么人呢，看了都倒霉！”

阿原道：“省省吧，你这一哭二闹三吊颈的把戏，留着对于景辞或博王都好。别对着本蜜斯哭干了眼睛，转头入宫告我状时滴不下猫尿来！”

她稳稳地举起那敞着口的玉瓶，眼睛泛了红，却极和顺地笑了笑，然后，一甩手，将玉瓶扔了窗外。

阿原唇角一勾，声音便冷了。

被阿原拉着向船头走去时，她兀自冲着王则笙的两名侍从道：“你们看好了，你们家蜜斯好端端爬在地上哭呢，没掉水里！别转头落了水，又说是我们蜜斯坑害的！”

前几日陪慕北湮去药铺找左言希时，他正在舂的药，恰是近似的气味。

王则笙见阿原面色不对，忙道：“我们何尝把你当丫环？因你阿谁该被千刀万剐的母亲，原是要把你杀了祭我景二姑姑的，景哥哥不但拦下，还把你好好养大，教你学文习武，待你不知有多好，你还想如何？”

清幽高雅的小筑，一张两张陌生而熟谙的脸，暖和多情的，笑里藏刀的，死去的，活着的……

后天见！

阿原不答，神思不属地顾自向前走着，连再颠末那老渔夫时都没发觉。

王则笙叹道：“你的确不是之前的风眠晚了！如果以往，便是装，你也得装出为他不吝性命的模样。”

她弯下腰，用力喘过几口气，方抬袖拭去袖上的血迹，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事，今后不见这些人便好了。”

头顶的阳光亮晃晃的，照得她眼晕。

老渔夫向她笑着请安，见她不睬，也就罢了，只是不免多看了她几眼，然后看到了她襟前的血迹。

王则笙追到船头哭叫道：“可景哥哥掏心掏肺待你，你断他双足，弃他荒漠喂狼，也是理所该当吗？你如许待他，又想他如何待你，我们如何待你？”

阿原啧了一声，“我现在是没知己的，之前当然也是没知己的……你到底找我做甚？你嫁谁与我无关，但我隔日便要嫁入贺王府，忙得紧呢，没空陪你泛舟西溪，忆苦思甜。”

阿原道：“欺你如何着了？不过以牙还牙罢了！我过了十八年父母俱在远方、无报酬我作主的日子呢，你敢说你和知夏那老虔婆没欺过我？回了汴京你们都敢欺我，何况以往！我用脚指头都想得出你们是如何的德行！请麻溜地滚一边儿去，别再在我跟前呈现！小鹿，我们走！”

王则笙从未曾被人如许当头斥骂，又是悲观，又是委曲，忍不住哭道：“你……你怎敢对我如此无礼！”

他迷惑地揉了揉眼睛。

阿原身形滞了滞，脚下一刻不断，脑中却俄然间似被撕扯开了一大块，无数陌生而混乱的东西澎湃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