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乡[第1页/共4页]

伏罡皱眉问道：“谁丧了？”

晚晴道：“那你就锄去，传闻那边本来有个阿正叔，只怕永久也不会来了，谁会管你？”

现在自他脱家单立，已过五十载。伏海坟头孝棍成了高柳，蓬蒿已历十七载矣。

寒窗十几年的苦读，不就是为了荣归故里，衣锦回籍？

此去于伏青山是斑斓云程的第一步，远在两千里外的都城，有他要谋的繁华与功名，另有他想要为国为名而做一番奇迹的志愿。当然，最首要的是，十二年寒窗苦读，能与他吟诗唱合，对月风骚的颜如玉亦当在都城，住在锦玉雕珑的黄金屋中，着纱披帛，端倪如画，另有满腹诗怀画意，等着他这个野心勃勃，风采翩翩的少年才俊去征服。

丧事结束回到家中，院子里搭起篷布办着酒菜，按例是四碟凉菜并一碗浇头的席面。晚晴抱了铎儿坐在西屋炕上，赞铎儿道：“方才我的儿似个大人普通。”

车氏起家在窗子上扫了一眼，她眼尖，见娄氏身后背着个瓶子，指了道：“你瞧她偷藏着个油瓶，只怕恰是在图你的清油。”

初秋高爽的晨风中，背山依水的村道上，十八岁的清俊少年郎伏青山与他昨夜才成偶的二八小娘子晚晴并肩而行。

只是那人不笑也不语，恰在她瞧他的那一刻转了视野，随即便回身出了人群而去。

晚晴又问：“青山哥，你不会忘了我吧？”

棺木此时已经安设入坑，四周皆是提铲待吉时落土的村民们。坟前一片着白衣倒趿鞋的，便是这新丧的伏水氏身后的孝子贤孙们。伏罡因未成孝服，也不去跪，与旁观的村民普通立远了看着。

地步里的活或者高山和春山两兄弟能够相帮，家里家外却全得由她一人筹划起来，别的还要带个孩子，一个女人也未免太难了些。

晚晴佯装活力推了她：“拿上你家的锄头来，把我这院子从里到外锄一遍，锄见甚么你都拿走，行了吧？”

伏青山略有些不耐烦，但为着昨夜两人间的那点密切，还是耐了性子安抚道：“必不会。”

这本是丧礼上的常态，伏罡见惯，也懒看，目光持续今后打量着。

伏高山的娘子娄氏伏罡是见过的，这十年间她老的也有些太快，又胖浑身皮肉又稀松，与另一个身姿矮小的妇人搂在一起大哭，两人鼻涕眼泪糊了一眼，听到哀乐一起四周高铲送土时，这两个妇人忽而便纵了腰身似要扑进坑里棺材上去普通，双手抓刨着，细足蹬踏着，嚎声高文。

车氏凑上前悄声道：“你说实话，老太太给你留体已了没有？”

在边关杀伐十年之久，光是伏罡二字就能叫河西走廊一带的蛮族们闻风丧胆。他曾噬血长刀，也曾星月五百里单骑只为取单于首级。但当王谢贵妻自请休书转投闻动京师的才子魏仕杰度量，把持朝堂的魏源与凉州平王几欲分裂，内战即起时，贰心灰意冷解甲归田，也仍只能归到此乡中。

晚晴推了车氏一把道：“三嫂你也太狭促，就这几间破屋子，留了金银夜里都会晃眼，我还压不住了。真的甚么都没有。”

两人相视而笑，娄氏端了几碗盖了浇头的面出去，妯娌三个一起吃了起来。

行人不能见泪，她撑得五内摧伤，望着茫茫六合间他远去的背景，撑到他分开后才流下那两串长泪。

车氏惊道：“你竟不晓得？他已经返来了，方才还去了祖坟。”

中年男伸手揖了道：“我是伏铜呀！”

晚晴扯开孝衣扯了内里的衣衿出来替铎儿擦拭着道：“方才我瞧着一股旋风儿旋着，恰就迷了我铎儿的眼睛。”

三年的风景变迁，叶枯荣衰，于全部伏村来讲，都没有晚晴更难过，但她总归是带着个孩子熬过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