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化烟[第1页/共4页]

这顿饭终是保持住了大要敦睦，勉强算得上宾主尽欢了。

拇指导中，两指转动，一只白胖的包子就呈现在杜三娘手里，她将包好的摆在一起，拿帕子擦了擦手，这才看向傅渊渟道：“你另有一个题目，如何不说？”

那红衣簪花的女人倚在房门边，寂静地谛视他的背影，在他回望时微微一笑。

唯独那天早晨，杜鹃走进地牢，看着这个披头披发的男人坐在墙角编干草玩，冷不丁说了一句“我把她火化了，挫骨扬灰，吹到天涯天涯去”。

是以，白梨有了敢为天下敌的勇气，而杜鹃成为了杜三娘。

他们相互清楚，且不说薛泓碧八成会跟着傅渊渟分开，就算他当真脆弱到挑选留下，与杜三娘也回不到畴前了。

她轻声道：“走吧，别返来了。”

杜三娘一大早就坐在了院子里，罕见地穿了身绛红衣裳，头发挽成高髻簪上一朵拳头大的绯色绢花，画眉描红，涂脂抹粉，手里还捧了本《戏风尘》。

“……那你为甚么不杀了我？”

厨房中白雾袅袅，薄皮肉包的香味很快满盈开来。

她端起包子，自顾自地进了厨房，生火烧水，将笼屉放了上去。

可惜凡事没有如果。

彼时她还是杜鹃，刀锋过处无活口，哪怕四个杀手皆非等闲，对她来讲也只是砧上鱼肉，等她踩过鲜血渗入的草地，翻过那身首异处的老妇人尸身，就看到一个仍被死死护在怀里的婴孩。

薛泓碧脸上的巴掌印还留有红痕，谨慎翼翼地看了她两眼，轻声唤道：“娘，我返来了。”

所谓工夫，一时飞逝如流水，一时煎熬若涓滴。

“我们都晓得薛海与白梨生有一子，而他在就逮之前将这个孩子送走了。”杜三娘缓缓直起家，居高临下地看着薛泓碧，“那是薛家的忠仆，将薛海当作本身的儿子，她带着你逃出了城，想要去邻县坐船分开，固然行事谨慎非常，可你当时抱病高热，她带你去医馆看了诊，也是以泄漏行迹，在城郊巷子上被杀手截住了……我杀光他们，把你从死人手里抢下来，原也筹算送你去见爹娘的。”

屋子里，薛泓碧把头埋进了掌内心，他冷得浑身颤栗，合法傅渊渟想要说点甚么的时候，他俄然抬开端，短促隧道：“带我走吧！”

傅渊渟皱眉不语，薛泓碧却认识到了甚么，放在膝上的双手蓦地攥紧。

傅渊渟喝了酒，惨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赤色，他提示杜三娘道：“这些年来，朝廷跟武林始终对我紧追不放，找到南阳城是迟早的事。”

傅渊渟看着他：“现在？”

薛泓碧本来沉默地吃包子，闻言昂首看她：“又去做杀手吗？”

余晖接地，红霞倾倒，紧闭的院门终究被人推开，杜三娘抬开端，看到最后一缕阳光从天涯落下，一大一小两道人影站在门口，如站在光与影的分界。

可她还是出了刀，见血封喉，飞花溅壁。

进了屋，杜三娘关上门又点了灯，三人围桌坐下，先是沉寂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杜三娘开口问道：“吃过了吗？”

院子里只剩下杜三娘一人，她在原地站了好久，比及那两人走出了很远，风把身上最后一缕酒气也吹散，她才高耸地笑出了声。

杜三娘嗤笑了一声：“哦？”

“好。”傅渊渟半点游移也没有，“我带你走，远远分开这里，今后你不会再见到她了。”

傅渊渟揽住薛泓碧的肩膀，向她微一点头，大步拜别。

杜三娘感觉他真傻，又以为他傻得敬爱，紧抿的唇角就忍不住缓缓上扬。

但是，当婴孩固执地吮吸她指尖鲜血时，杜鹃忽地明白了白梨的表情——杀手这平生夺走了无数生命，天理报应不到她们身上，却让她们敏感易伤，连触碰新鲜都会被火光灼烤，她们怜悯的不是强大，是比他们更不堪一击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