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梦断长江[第2页/共4页]

苏小四心头一颤。

“干甚么呢？”沙摩莉轻手重脚地走过来。此时的沙摩莉已经是二十来岁的大女人了，固然来自蛮族，但比拟畴前，野气褪去了很多，使她越显得文静暖和。

苏小四一时语塞。好久，他快步踱到甘宁身边，俯视着他光溜溜的上身：“都夏季了，你如许折腾，不怕抱病？”

“你不讨厌我了？”甘宁随口问道。

“好久没停下来看看玉轮了，不是吗？”甘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

“大哥，你真的要每天如许折磨这些贩子吗？”苏小四望着不远处杯水贼船围拢的几艘不幸兮兮的商船，内心不是滋味，“再说了，你如许一来，他们都惊骇了，都不从这儿颠末端，咱兄弟们今后靠啥……”

“他会主动温馨下来吗？莫非甘宁生你气了？”

那是苏小四影象里，甘宁头一回变得当真起来。

我有多久未曾流过泪了？

金龙，你放心，我发誓，终有一天，我会让临江城，让全部长江沿岸，乃至全部天下的人，都记着甘宁的名字。

我不过一水贼，掳掠再普通不过，你至于么。甘宁内心犯嘀咕。

我哭了？

“小四？”沙摩莉悄悄叩开船舱门，“发楞呢？”

号令、气愤、刀剑、鲜血，成了这个天下留给他的，最后的影象。

“我……”苏小四再次语塞，“我们能够换个话题吗？”

“无所谓，”甘宁一蹬腿坐在船舷上，往肚里灌了两口酒，斜眼瞥了一下苏小四，“他是他我是我。哼，世道不就是如许吗，他们能伤害我，我就不能折磨他们？”

“但是大哥，当年金大哥也没像你如许……”

苏小四咬了咬嘴唇，硬是把一大堆话憋了归去。

喂，你这家伙，就如许走了么？

“这么晚了，不睡觉？”苏小四在甘宁身后三步远的处所站住。

苏小四摇点头，但他方才的确在发楞——盯着太阳发楞。固然已经入冬，但中午的阳光还是刺目，苏小四一转头，眼睛顿时疼痛起来，面前乌黑一片。他用手背去揉眼睛，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淌。

金龙，金士云，你这个大笨伯。你的胡想还没完成呢，你却要先走一步。你感觉如许对得起你那些故去的朋友们吗？

“小四，你用心跟我作对是不是？”他双手叉在腰上，眼神中暗含责备。

“但是别忘了，”甘宁带着醉意辩驳，“如果不锋利，再精美的刀子都是成品。”

厥后的一个夜晚，气候阴沉。因为地理位置的启事，临江很少有如许斑斓的夜晚。温馨平和，万籁俱寂，四周仿佛有无数细流缓缓涌动。夜幕给喧腾的长江带去了安宁，江水悄悄地流淌，处子普通地，聆听者远方星燃烧光中飘来的清浅渔歌。

“闭嘴，”甘宁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乐意。”

那晚，夜色昏黄，玉轮隐在云后，四周乌黑一片。站在一望无边的江岸边，面对着飒飒秋风与浩渺的苍穹，苏小四第一次感觉很无助。

身后俄然响起脚步声——固然很轻，但甘宁认得出是苏小四。很多年来的相处，让他清楚地记着了苏小四的脚踩在船板上收回的声响。

……

甘宁“扑通”一声跪在金龙身边，泪如泉涌。金黄色的头发从两鬓垂下来，遮住了午后的骄阳，在金龙身上投下一片阴凉。他穿戴一贯的玄色粗布衣服，看不清鲜血是从那里流出来的，但不管如何，此次的伤，怕是真的，要夺了他的性命。

甘宁紧紧攥住金龙的手不肯放下，他的身子比金龙颤抖的还要狠恶。方才去开船的水贼兄弟们也一并围拢上来。顿时，江岸上抽泣声响成一片。

“喂，胡说甚么呢？没知己的人是你吧。”身后俄然响起一个熟谙的声音。甘宁转头，却见苏小四背对下落日站着，影子被拉出去好长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