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仲夏嬉[第1页/共3页]

李纨笑着道：“这我倒晓得些儿。南边画舫都分了官客船和堂客船的，那堂客船便是专为女眷所设。女眷肩舆直上了船，进了里头，四边垂帘，背面又设着单间的斗室，非常精洁。到了端五，这女眷坐船游湖，常到傍晚才回。”

细叶展开若松针的水藻也是特地采来的，铺于水底动若柔波。这鱼缸边上又放着几块形状各别的石头，与鱼缸普通材质，只顶端都削得天平，是为了贾兰这般身高的孩童站立所用。

前说李纨现在对酷寒盛暑另有一出欣喜，实在是珠界内百年日月既无流年亦无四时，长此东风温暖，方晓得大家间寒来暑往的意趣。

李纨便起家笑道：“是，那画舫大的可设两三层阁楼，四周绣盖霓旌，里头鼓乐箫笙，单只装潢龙船一项，就有所费到百万的。因不能杂了上头的气味，还需另跟着大船调羹做菜或随听使唤。另有专门安装台阁，打扮故事的，虽不能跟前者比，一幕杂耍百戏下来破钞也以万两计。多是本地的豪商所为，现在却不晓得是不是还如此奢糜了。”

李纨笑道：“都是多少辈子前的事情了。这画舫的事倒是极小的时候跟着家里的老太太出去时见过的。”

清虚观一早送来的天师符更是打月朔便贴在了厅上。世人齐聚，或是头上豆娘，或是襟上香珠，腕上五彩长命缕，小儿都系着彩葫芦，相互打量，好不风趣。

凤姐笑道：“也不知他们如何闹的，说是西边林苑里头本年有甚么竞渡、射柳的，二爷随大老爷去。”

宴罢，凤姐领着几个媳妇子归拢东西再散与府里世人。李纨带了贾兰回院子，樱草青葙带了几个小丫头和婆子去筹办“百草汤”沐浴。药料是太病院送来的，这蒲月为恶月，有“熬百草以避疮疖”之说。得不着太病院药料的世人，也有府里自备的浴剂。

素云碧月都笑了起来，贾兰更对劲，道：“我自挑的，不比别个憨蠢。”碧月道：“也只奶奶跟哥儿能看出个鸭蛋的俊丑来。”

贾兰道：“我身上的玩意都没甚么趣，正想问娘要东西分人。”李纨想了想，道：“你一个小孩儿家，给人别的也分歧适，就分些我们的吃食给人吧。这粽子吃几个也该腻了。”回身让素云取了几样果脯甜糖来，让贾兰带去分人。

贾兰自泡了那壮骨填髓的魑魅庄浴剂，这百草汤自是觉不出甚么结果，只是小孩都爱热烈，见大家如此，也迫不及待得洗了一回。

府里开了宴，采买和厨上卯足了劲做的几十种粽子，在尺半长的大银盘垒成粽山，放在大案上。仆妇又奉上来不敷一尺的小弓和指头长的箭矢，倒是作“射粽”之用的。

后院除了几盆四时竹外，又于院中铺了一层绒草，草丝极细，踩之如步绒毯，大小不过一屋之地，倒是贾兰现在最中意的处所。更有晚香玉紫茉莉凤仙玉簪之流错综期间，又添几分夏季兴旺。

到了蒲月节这一天，李纨先取了各色玩物令人送去女人们房里，出来去贾母处存候。见贾母正房里墙上挂着龙舟呈祥的缂丝挂屏，炕上的渣斗都换成了雕漆五毒花腔的，案上青瓷葫芦的炉瓶三事，又摆着菖蒲石榴栀子艾草的盆花，苏麻离青的海水纹大香炉里焚着菖蒲香。各门外还倒悬着葫芦，为着“散毒气”。

这年的夏季热得早，入了夏不久便觉那日头着力非常。王夫人着凤姐尽早将天棚搭起来，凤姐少不得清理一番去岁帘栊旧物，有不敷或损毁不堪用的又着人列清票据再行采买。全府人换装，屋换窗，忙得不成开交。偏着接下来又是蒲月节、夏至的大节，又是与商店清帐的日子，只恨不能多出几只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