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问[第3页/共4页]

妫柳点头：“恰是了，情不过是民气中一念。那念投到某小我身上，便照亮了那人。如果情是因人的，那岂还会有‘始乱终弃’‘另结新欢’之说？那人又未曾变过，如何情却有个来回？可见这情不在那人身上，而是在本身内心。内心有一画图儿，恰逢一人或有三两分、一二分附近，就投了影子上去。只是究竟不是原像，悠长相处，龃龉丛生，垂垂熄了当日一团炽热。这才是人间多数景象吧。”

妫柳点点头：“女人，这我说的话，同你真的体悟到，之间隔的就是修道里实证的境地。我晓得，多少话儿都是‘看得破，忍不过’的，实则倒是未曾真的看破。”说了冲黛玉笑笑，轻手重脚奉侍她躺下，掩了门又往门口毡子上打坐去了。

晚间人静，辛嬷嬷因这回没跟着去，就把墨鸽儿叫到一旁，让她把去打醮这一起的事儿前前后后都同本身说说。墨鸽儿那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却也前后说了快一刻钟才完。辛嬷嬷问她：“老神仙提了宝二爷的婚事了？”墨鸽儿点头道：“老太太说和尚说了宝二爷不能早娶，又说只要人模样脾气可贵的好，根底家底倒不看重。”辛嬷嬷听了长叹一声：“根儿在这儿呢！”只是这话如何开口劝？想了想道：“摆布明日老太太也不出门了，女人也好好歇歇，你们好生服侍着，我回一趟府里。”

一时彩霞到了小佛堂门口轻唤：“太太。”王夫人回过神来，抽了帕子悄悄拭泪，清清嗓子道：“出去吧。”彩霞从速出来把王夫人从蒲团上扶起，王夫人又问：“宝玉那边如何了？”彩霞道：“老太太劝着吃了小半碗粥，已经回园子里去了。”王夫人点点头，又道：“明日把袭人叫来见我。”彩霞承诺一声。目睹夜深，服侍着洗漱安息不提。

黛玉倒似被那“情由心生”的一派胡言给挽救了，想想看倒是大有事理。

说完直转过脸来，看着黛玉道：“女人，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虽不知你们这情究竟是何东西，既是大家皆有的，那便比作饮食无异。只是这饮食因人脾胃分歧而胃纳有异，这情之一字想来也各有所差吧？女人是青凤之口，便是其间流火焦岩之处，也没个去吃腐鼠的事理，女人觉得如何？”

黛玉一时迷惑：“而非因人？”

六合轮转，有一期，苍兰界中一角坍塌，天火如流，岩焦冰涸，众灵受难。黑尘蔽天，那里还见金露；寸草难活，天然也没了神树。有一双青凤恰被困于此境中，苦捱不过，其一终因缺饮少粮而亡，另一个倒活了下来，它硬改了脾气，忍了恶臭食些腐鼠焦豚，总算撑过了那一阵。只是厥后也没能得道，数百年后还是陨落了。

李纨传闻贾母同王夫人都来了，心下一叹。转眼把妫柳叫到一旁道：“有些话，我们不好劝。你得了空，暗里给你们女人分辩分辩。你不是也在炼那青冥？第二篇是甚么？你只想想阿谁。”妫柳点头：“我一早就有话想同女人说的，当时候没得机会，眼下看着不错，我会劝好我们女人的，奶奶放心。”李纨又叮咛墨鸽儿几句那清暑药的事，才带着人走了。

妫柳近前，没说句话，先正身跪下了。黛玉也顾不得面上如何，伸手欲扶道：“柳儿姐姐，你这是为何？起来发言。”

妫柳道：“那还不就是那句话！女人是青凤，莫非因没有神树就要去吃腐鼠？何况，这还不是存亡交关的事，何至于委曲如此？我看女人同宝二爷相处，不说本日之争，只说前两日丫头冲撞的事。宝二爷那性子，个个都舍不得，想护着。凡是两下有冲撞，他只一缩脖子当没瞥见这一起本领。这还不过是个丫头，女人也还是客居表女人呢，就这么着了。今后若……那日子就是一样样一次次老是如此，女人是要忍一辈子的筹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