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鲛人之饵[第1页/共2页]

楚曦以袖护面，只听身下那小鲛连连尖叫，尖指甲勾进皮肉，他吃疼将它一踹，顿觉一股大力袭来，几乎将他拖倒！

那人影顷刻便消逝不见了，一道水痕却剖开波浪朝他敏捷袭来！

鲛人！

“曦儿……曦儿？”

鲛人是攻！别站错攻受！

一双琉璃般剔透的蓝眸望着楚曦，闪闪动烁，除了那对半透明的翼状尖耳，这鲛人看上去竟像个只要十二三岁摆布的小孩，只是少有人类孩童具有如此绝世的仙颜，一眼看去，虽不辨雌雄，却明丽绝伦，远超王宫中那些名动天下的美人。

他浸泡在由雌鲛尸身制成的药液整整四十九日，血液的气味闻起来就像一条荏弱的雌鲛，是成年雄鲛最爱好的食品，他将被撕成碎片，尸骨沉于海底。

“啪嗒”。

“此后我护你便是。”

鲛人浮下水面时，海水涨潮，天现异象，灿艳至极，好像天女散花，凤凰涅槃。古往今来，帝王皆巴望长生不老，当今渤国国主也不例外，一心奔赴极乐天下，便命他在宫殿墙上绘下此景。

他握紧了手中刀柄，一刻不敢放松警戒，如果那恶鲛再扑上来，他定要斩断它另一只手爪。

未几时，就会有饥饿的鲛人循着他的披发着异香的血液而来。

“时候到了！”

一看之下，楚曦不由大惊，只见船沿冒出一对利爪，抓着小鲛的尾巴往水中拖。小鲛将他腿脚死死抱住，鱼尾冒死甩动，晶莹的鳞片片脱落，鲜血四溅，一张狰狞人脸浮出水面，如修罗恶鬼，森森獠牙外露，口里淌出涎水，似想一口将小鲛囫囵吞下！

似听懂楚曦的话语，怀中哭声戛然停止，脚踝被滑溜溜的鱼尾卷住，他垂眸看去，小鲛抬开端来，眨了眨眼，泪光盈盈地看着他，真像只讨食的小奶猫。如此神态，如何让他不心生垂怜？

鲛报酬笔，人饵为墨。

浩渺大海上，一人一鲛紧紧相拥，似风中残叶上两只小小的蝼蚁。

楚曦盯着那水流来处，攥紧手中匕首，如画卷上高悬的笔尖——若要以他命为墨，他偏要毁了这幅画！

小鲛不哭了，抽泣两声，睁大眼睛等着他下一句。

随这一声呼喊，身材被推到船桅边上，冰冷刀刃划过手腕，血流汇成一缕，顺着指尖缓缓滴下去，在黑沉沉的水面上激起一星波纹，他一点疼痛也感受不到，惊骇却自骨髓深处伸展开来。

楚曦心中涌出一股哀思，拍了拍它的背脊：“你我同为胞族不容，也算同病相怜。”

幸亏那寻食的恶鲛似也顾忌他的利器，绕船游了几圈，便潜入水中远去了。

这般悲惨的死去，却怕是连一滴陈迹也不会在那画卷上留下。

一声熟谙的呼喊随风飘来，忽远忽近，似远在天涯，又似近在天涯，听着竟像是他亡母的声音，楚曦怔住，举目四望，只见不远处波澜澎湃的水面上，竟浮出一个曼妙的人影来。

楚曦攥紧拳头，望向水面中本身惨白的面庞。

怎料话音刚落，小鲛便又哇哇大哭，一双蹼爪在楚曦背上胡乱抓挠，楚曦疼痛难忍，只得将它抱得紧了紧：“罢了，罢了！”

他摸了摸他的耳朵：“你是鲛，我是人，毕竟不是你娘亲，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你还是趁那恶鲛没来，早些分开罢？”

“哗啦”，一声水声自近处响起，船身猛地向后一倾。

不幸啊不幸，贵为王室血脉，公子的命如何这般惨痛！

这画绘了十年，现在终要大功胜利，国师断言，要以画师之血完成此画，方能以诚恳打动神明，而他就成了最后一个捐躯品。

锋利刃光闪过，惨叫当中，那利爪齐腕而断，当下松开，楚曦一把抱起小鲛，巨浪滔天，船只狠恶摇摆，只见一道水痕在四周盘桓来去，洇出一片淡紫，将暗蓝海水染得瑰丽如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