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白虎[第2页/共4页]
“瞧瞧,瞧瞧,眼下钜燕金银有蓄、兵甲有励,黔民安足,群僚辅翼,原是全赖销磨楼仆人佛拜得勤、经念很多、香烧得好、悔追得及,这才求出个神佛锡羡,祉祐在侧,德销百殃,乱世清平。却也不知你搁下屠刀捧起经文,那双拭月摘星手,细细嗅来可还是喷鼻血腥?”
“是了,是了,怨该怨有的人智昏菽麦,非将本身痴心当了别人实意——竟不知那永稳定,指天誓日不过孩童把戏;若相负,甘罪无辞尽是愚人自欺。想想也是,如果个明事理识分寸的,那里会将斯须之说当了万岁之爱,将耳畔一阵挠民气肺的苦涩风当了佛前一纸俨乎其然的呈堂供?”
“你莫心惊,且接着往地宫入口行走便是。”
一提“古轻寒”之名,李四友已是眉眼倒竖,耳轮见火。
“我便问你最后一句,你乃何人,意欲何为?”
“但是…但是真要这般?”李四友摇眉不住,把着劲儿扣在踝上,足尖冲地,再不进前。
李四友闻耳内嗡嗡,颊上一紧,丹田吃紧蓄上力,脚下不丁不八,瞠目抬声便道:“那边鬼祟,在此作耗?”
“种的是偷梁换柱施云布雨的因,等的是李代桃僵护实打虚的果。销磨楼主这一招假假真真,使得踏实!”
此言方落,李四友脚下一顿,开目定睛,已然见地宫入口正在当前。
“真要怪,便得怪应氏心高气傲,自取其辱。初结缡时,她便朝暮聒絮,口口声声即便我身辞在前,其亦得存亡不离,保我不落土不枯腐,好让其抱了我尸身皓首白头,一刻不分。若不是她放此厥词,我又岂会不存不济,挠穿头想出个身故业销的落魄体例?”李四友眉头不聚,鼓腹抬声,说得甚是义正词严。
李四友唇角微颤,面上笑容更是丢脸的紧,陡地翻掌合手,抬头朝天,口内喃喃有音,细细辨来,倒是一句“雉以眩移拘于网,鱼以有悦死于饵;常常归咎外人,倒不若好生核阅本身”。
“本是个无知无觉算战略求的一国之主,扮甚故意有义矢志不渝的雪胎梅骨?想你步步为营,已是做得个朝阳花木易为春,花开堪折直取折;现现在任你守身定性既甘且愿,难料风月无功心痒难揉,何不就此封了三思台,落了情缘盖,百般简便,万种萧洒,只将七窍心机用在异教身上,好保得你那独一的血脉稳坐了江山尽享了天年?如此这般,方不负你苦心孤诣汲汲营营的卅年辰光不是?”
“说是这般说,可你李四友十指斑斑,印的全不过乎忠臣之血、义友之血、妻儿之血、草莱之血,又岂是秦樱那墙上泥皮一桩事体便可笼统含混畴昔?”
李四友听得此处,浑身高低似是被密密麻麻裹上了三层绵胎,直惹得薄汗涔涔,脊背发痒,足下一顿,再行动时,已是手脚倒置,如行波折丛中。
候了不到盏茶工夫,李四友苦笑一声,摇眉一叹,只手缓抬,先往耳孔内一阵掏索,后则倒似迅雷不及掩耳普通,忽地将那断龙石构造轻拍了一拍。
“小老儿隐在这处,廿岁有多,不管来处,眼下过得早同刍荛褐夫并无大异,躬操井臼,朝作暮息;入夜则是青灯黄卷,静悟参修,长奉浮图,莫敢杀伐。既已入琉璃塔,自当言慈悲话——于那好拿捏的软物,佛陀说的是‘积水养鱼终不钓,深山放鹿愿长生’;于那耗心力的硬骨,佛陀行的是‘割肉贸鹰、捐躯饲虎’,劝的是‘放下屠刀、登时成佛’。故而中间方才那句,小老儿并不觉得如何。”
此言方尽,那断龙石亦是随之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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