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衔泥[第2页/共4页]

“不不，其对西宫娘娘那份痴心，如何瞧也不似假作。再者说，虎毒尚不食子，那日殿上七歪八扭的皇嗣尸首，如何看也不像是佛天兴云布雾……”古云初愣了愣神，只消半晌，便将脑袋里“修建密道所循宝卷，此中之一，所绘便是内宫地下景象，其与宫外，籍一无人可查的烧毁枯井相通”这一句，急煎煎压到喉下，吞口唾沫，好教它一股脑顺着喉管冲到腹肠，和着将吃进的掺着烂绿豆的糙米粥一并咕嘟咕嘟化成了粪渣渣。

不待旁人有言，古云渥早将面庞往边上一侧，肩头轻颤，再启唇时，哪儿还掩得住那浓厚的哭腔？

楚斗贞忙不迭吃紧一应，“恰是，恰是”脱口即出，但是斯须一顿，其却又抬高了声儿，口内连连念叨，“非也，非也。此回下狱，咎由自取，理合就戮，岂敢多言？若臣思虑全面多下心力，也不致带累那多少性命……主上对西宫娘娘同三皇子宝惜非常，爱如眼目，我等岂是无知……”

“三岛路遥身汩没，九天风急羽差池。想我古云渥志在四方、胸怀天下，现在所忧，倒是钜燕无主、皇位难固。虚为一世人，妄作一朝君，现还要拖着残躯，撇了老脸，来求……来为那蛇蝎毒妇同不肖孽子哀告尔等……”

“莫再…莫再叫了……”古云渥骨头渐软，任本身一副近乎干瘪的骨架随便搁在地下，脸颊一侧，单耳撑地，这方多导了几口新奇气，吞口浓唾，缓声自道：“孤来此前便交代了他们，莫可支耳莫可流连，早早打发到别处，只待一个时候后入内将孤接回便好。”

古云初见状，倒是有些瞧不下去，纳口长气，低声自道：“若要扶远寒上位，便得先行消了一干守宫内卫的狐疑。皇兄你便将那脏水尽往我等身上泼来便是。求只求……求只求莫要辱了延久王府名声……也莫毁了你侄孙女将来的大好姻缘……如此，皇兄以为可使得？”

古云渥半阖了眼目，润润口唇，稍一摇眉，竟是笑了，“一夜千条计，百年万世心。现现在命不久矣，人反倒活通透了些……”

话音未落，古云渥陡地卯足了力量，身子一翻，掀倒在地，五体皆投，老泪纵横，恹恹哀道：“但求诸位，送佛送到西，看在云渥面上，互助孝子远寒即位！若得成事，云渥地下长眠亦要为君祷祝，转世成人自当粉骨衔环！”

钜燕死牢。

“李兄这般说，想是有了全策？”

古楚容三人未缠铁索，未盖沉枷，身上也未瞧见半点伤处，只是穿戴囚衣，灰头土脸，神采颇是郁郁。

古云渥闻声，两目微开，并不焦急说话，反是摇摇眉，肩头抖个两抖，吃吃笑了，“斗贞，自何日始，你也内疚作态着提及标致话了？”

只那么一瞬，古云初内心生出些莫可名状的非常：地下密道行宫，容约入宫支应，三人宫变下狱，后廷血雨腥风……各种各种，似是有某一点，将这十数年古云渥的一棋一步勾连一处。

古云初听到这处，便知那残存的一丝幸运也是指不上了，心骨摧捽，身子自是颤笃笃，连带后槽牙也跟着止不住地抖，摆布各将容约同楚斗贞扫个一面，却见其一个淡泊中留了三分悔疚、一个悲怆中掺实在足自责，想是他二人念及后庭惨死冤魂，再见跟前膏肓帝王，心内莫不是早忘了四下桎梏囹圄，全将本身置之度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