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虚造[第3页/共6页]
“孩儿!是了,锦儿,我家锦儿!离家时,本来策画着鱼游沸鼎,豪杰知名,功成身殁,便是大幸。孰料得宫变之危虽息,却毕竟时运不济,劲气销磨……护不得黎元,保不住皇嗣……虚垢可含,实耻难当!眼下……国主丧子,若其究责,可会……可会有半分殃及我儿……”楚斗贞一面暗道,一面任由额上薄汗汇流直下,也未揣摩透后果结果,只因着愧对皇恩、无颜妻儿,其便早早定下腹案,心内再道:“国主虽非肆意诛戮取乐之人,但是,眼下惨事……我到底……难于推委,依着人之常情,我虽万死不敷塞责,亦愿慷慨赴之,求个自个儿心安,也为长幼作个担待便好!”
古云渥身子一颤,面色像是触着了滚油的虾子,倏瞬通红。
“计虽定下了,成与不成,我怎料得准?再说我那密令传了一层又一层,究竟何人下刀落手,我又那里清楚?”
此声一落,古楚容三人皆是一颤,直感当下有如万仞崖放手,千钧铡落刀,时也命也,有些许性命,终归是救不得,救不得了……
月朔时,三人依循旧计,一面同中宫厚贿宫将冒充周旋,一面压着攻守两方心下惊惧,使尽解数,好教那烽火将熄不熄,未有烧在明处。对峙约莫半个时候,也不知是从哪处俄然冒出些顶盔贯甲的弓弩手,左突右击,激弦发矢,迅雷不及掩耳架式,便将那帮子失节背叛之辈一个不留杀了个洁净。
此言一出,殿内几人皆见耸栗,瞧瞧眼下神态,几人皆是算不出该应当驳,倒是楚斗贞脑内一团稀粥滚得热了,忙不迭虚引上身,口内含糊着“皇后此言何意”,尚未说清,已是被古云初容约两对冷眼冻在原处,攒眉瞪眼寻不得下文。
一面思忖,容约一面硬将脖颈转个两转,好将殿内四下一番打量。如此一瞧不打紧,竟见殿内四角,高山起孤堆,瞧着似小山普通。其前分立一站殿将军,俱是虎目放光,气冲牛斗。四将两臂皆是支棱,一手叉腰,一手摸刀,严阵以待;怕是外人稍有异动,便要劈脸用那长刀同其打个号召。再瞧那些个尸首,有男有女,难辨忠奸。有些伤处正在颈上,喉骨早是断了,只留了一层残破薄皮将头项同身子相连;另有一些,天灵盖上直挺挺插着箭矢,只见白羽稍许在外,竟不知箭头没入颅腔多少,但是早将那一颗脑筋搅匀打散,拌成了米汁糊糊普通?思及此处,其鼻凹一缩,直感四周八方尽是褪不去的腥气。
古云渥一听,再将眉头一拧,不欲多瞧皇后,只是探掌使力按了按心口,调子低了低,一字一顿缓道:“佛说宁化一罗刹,莫度十乜斜。也罢也罢,你若如此考虑,孤又有甚何如?说句很不入耳的大实话——皇后之位予了你,太后之位也早早为你备下,叹只叹你贪婪不敷蛇吞象,非将同心扣变个倒须钩!”
急咳半刻,古云渥缓缓阖了眼目,身子今后一缩,十指不住于椅座上爬搔。
“我要讨的,是你的欢乐,何尝是要索债来的?我愁因你,你病为她;凤帏萧瑟,鸳衾虚设。堂堂一国之君,安晓得我这心上有面前无的各种苦处?”皇后长叹一声,虚飘飘再道:“很多年来,妾东投,君西走,妾南行,君北奔。你便非要跟我形同陌路,分道扬镳,明里暗里,拗着我的情意。”
“若孤当真无情,岂会专候着你诞下皇儿,方才允旁的女子攀上龙床?”
尚未寻摸出个眉目,冷不丁听得古云渥一声长啸。诸人结眉细瞧,只见古云渥两目失神,口内唤着三皇子乳名,蓦地起家,自往地上一仆,再将那具已然冷透的尸首轻柔抱起,单手缓缓搓一搓小儿脸颊,顿个两顿,又再捏了捏其手脚,口唇一开,已是出了些谵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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