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含章 殿[第1页/共3页]

她跟着母亲到了含章殿，偏殿里已经黑压压挤了一堆人，屋里坐着的满是命妇女眷和十三四岁待字闺中的王谢令媛。

戍卫们啐了一口，骂道：“老东西，别欢乐胡涂了，先给我们开门！”

周瑛华久久无言，她一向盼着卫泽一步登天的这一天，可真看到卫泽成了西宁国的帝王，她俄然感觉一阵恍忽：这时候，她该如何称呼卫泽呢？

戍卫们是骑马来的，周瑛华进宫当然不能骑马，她坐的是一辆翠盖珠璎马车。

喝完茶，内心略觉好受了些。她没接着睡，怕一闭眼，又会看到薛家几百口伏法的血腥场景，靠着床栏呆坐，直到天明。

周瑛华柳眉微蹙，“你畴昔看看，让她消停些，这里可不是南吴。”

管家打量戍卫几眼，看清对方穿的是绯色衣袍，衣服前襟绣的是猛虎，晓得这是卖力保护禁宫的天子近卫，不是卖力缉拿要饭的大理寺兵卒，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立即转悲为喜，现出一道荣光：“官爷稍等，老奴这就去通报公主殿下！”

周瑛华想了想，取下覆在脸上的面纱。先前一向躲着冯尧和冯府的下人，是怕有人认出她和宿世肖似，横生风波。现在卫泽已经登上帝位，百官命妇迟早会向她行拜礼，不消再遮讳饰掩了。

等崔泠进殿，她透过屏风，看着凤座前长身玉立、应对如流的姣美儿郎，这才后知后觉。

称心率先跳上马车，看清等在轿辇前的人，不成置信地惊呼一声。

她坐在含章殿正殿那座十二扇绘四时长春、渔樵耕读镶嵌玻璃落地大屏风前面，内心忐忑不安。

冯府管家抹了把汗珠子，哆颤抖嗦着翻开门栓，只开了侧门一个小角：“我家老爷不在，官爷有甚么事交代？”

称心撅起嘴巴：“当然是真，这是太子的亲笔手札。”

出门前，快意为周瑛华戴好面纱，罩上一件白地姜黄绸面细绢披风，系好绸带。

她记得那天是个阴天，院子里的皴皮枣树杂英缤纷，她戴着一顶素净的宫花纱帽，和丫头在树下打枣子玩。国公府俄然来了个穿绿袍的内监，刘皇后召她和母亲进宫。

周瑛华坐起家，靠在床栏上，拥着杏子红锦被，一口接一口，喝完一大杯云雾茶。

周瑛华翻开锦被，赤脚踩在黑漆卷云纹脚踏上，接过信笺，白纸红字，确切是卫泽的笔迹。信上寥寥几语，没有多写他本身的境遇，只让她随戍卫一道入宫，宫里的含章殿已经清算好了。

周瑛华悄悄别过甚，称心手执梳齿，正在给她的发丝抹上一层浓香的刨花水，等下好梳发髻：“奉告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公主，还是老诚恳实本分点。”

“去含章殿。”

四周侍立的宫人、戍卫全都屏气凝神，面色恭敬。

快意出去，把周瑛华的话原样转述给周双君听。

周双君似有所悟，怔愣半天，竟然没有持续疯闹，搀着老嬷嬷的手回房去了。

周瑛华嗤笑一声，没理睬。

卫泽朝周瑛华伸脱手，轻声道：“公主。”

曹平和陆白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也换了装束，穿的是宫里内侍的青黄色衣袍。

进宫必须着正式号衣。因为卫文帝新丧，周瑛华没穿色彩光鲜的南吴大号衣，穿的是一件雪色交领长衫，外罩平淡的蟹壳青绣牡丹团斑纹凤凰朱雀锦大袖袍服，底下配的是荼白百褶裙。

他还是叫她公主，不是出于陌生，而是因为恭敬和倾慕。

周瑛华目光逡巡，顺手指了一顶牡丹金凤纹镶嵌珠翠宝石的花冠。

不晓得正殿那道黄花梨屏风是不是还在。

使女们七手八脚慌乱一通，送来一朵半开的新奇花苞。花苞上系了丝线，翻着花苞，劈面便是一股芬芳的甜香，花苞里是一小枚白里透红的凝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