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第2页/共3页]

逆贼……他们竟如许称涂氏一族么？

这话放在畴前倒也没甚么，不过是官宦人家间打号召客气话罢了。可现在的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品女军侯，而是掖庭宫里最末等的奴婢，贵为郡王的李淮怎能纡尊降贵对奴婢嘘寒问暖？

涂灵簪神采淡然地看着地上那一滩蜿蜒晕染的水渍，回想起出征前她与李扶摇大吵一架，不欢而散的场景，俄然感觉胸口有些窒闷：

从清冷殿返来的第二天，郁卒的涂灵簪开端了强身健体、规复武力的妖怪式练习。

早晨辰时用过晚膳，扎半个时候马步，再打一套拳练练根基功，到月上中天赋摸黑上床憩息。

刀剑在雪地里折射出清冷的寒光，她听到为首的那人说：“叛将涂灵簪，你弑君谋逆，其罪可诛，杀无赦！”

涂灵簪和别的几个小宫女被分派打扫清冷殿，同业的杂役宫女中有一个叫黄香的小宫女，和她这具身材的仆人一样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客岁犯了事才被没入奴籍。涂灵簪刚重生过来时，这具身材的原仆人染风寒病逝，连带着涂灵簪也跟着遭殃，刚醒过来就咳得天昏地暗，多亏了这个叫黄香的小宫女每日帮衬点，她才渐渐好转过来。

还未说完，却见黄香忽的变了神采，跳将起来，抬高声音又惊又气道：“那逆贼的事你也敢提？这是要出性命的！你这神神叨叨的胡涂疯子，我不要跟你说话了，迟早会被你害死去！”

逼仄的天，北风凛冽似剑，卷积着棉絮般的雪花铺天盖地的袭来，北方的黄地盘已是一片凄寒的银装素裹。

黄香脸一红，恼羞成怒地瞪了涂灵簪一眼，用极低的声音警告道：“尔雅，你忘了天香为了陈王跟你争风妒忌，在寒冬腊月泼你一身冰水，害你差点丧命的事啦？他这般风骚俊美的人物，不是我们能肖想的！你呀，还是早些放弃罢！”

李扶摇……要娶秦宽的女儿？阿谁架空朝野、诱使先帝御驾亲征死于塞外的大奸臣？！

此人，涂灵簪是认得的。

风雪当中，断崖之上，她终究力竭而亡，抱屈惨死。

殷朝的诸侯王爷们每年年底都会从封地来京朝贡述职，能在这个时候瞥见他，也不敷为怪。

那一笑，仿佛连冰雪都随之熔化。本来那娇弱讨嫌的少女，此时倒是说不出的明丽张扬。黄香不由呆了呆，半响才移开视野，嘟囔道：“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傻！”

新年前夕，辞旧迎新。

涂灵簪一怔，打趣道道：“我还觉得你不睬我了。”

浴血重生，借尸还魂，虽是怪力乱神之事，但能重活一世，于已死之人而言已是莫大的福分，涂灵簪本该欢畅，可重生过来的这十来日，她却老是眉头紧皱。

更天生掖庭宫杂役宫女，涂氏还顶着谋逆的罪名，安国候府被抄没，幼妹及附属等人下落未明，另有甚么比这更悲惨的吗？

涂灵簪没由来堵得慌，蹙眉道：“那安国候府……”

究竟证明，是有的。

头盔已不知在那边厮杀时掉落，她满头青丝混乱，渗入鲜血的披风跟着疾风在雪夜里划出一道凄艳的弧度，好像灼烧般刺目。即便此时狼狈不堪，但踩着血河，踏着尸山的涂氏女军侯仍有着一股凛然不成侵的傲气。

察探不出甚么，涂灵簪只好再次屈膝施礼，端方道：“劳烦殿下挂记，奴婢已无大碍。”

三年前的十仲春初六，阴风猎猎，大雪纷飞，御驾亲征的大殷天子李平秋遇刺身亡。随行庇护天子的涂灵簪，被用心叵测的人歪曲成了谋逆的“凶手”，她成了众矢之的，百口莫辩，一柄八尺七十二斤的长刀从入夜战到天亮，又从天亮杀到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