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江南名士（三）[第1页/共2页]

这毛头小子出口成章倒挺快呀！邱居明白实不白给，低头深思半晌，接了一句：“谁家不启轩?”曹霑愣了，他要求与邱居明联句，所依仗的不过是熟读《红楼梦》，内里的联句俯拾皆是，刚才随口吟出的一句就来源于林黛玉和史湘云中秋夜凹晶馆前联句。万没想到邱居明接上的一句竟然也来自《红楼梦》，看来那位被后代视若天人的雪芹先生，所作诗文并不都是他的原创啊！停顿时候太长就即是输了，曹霑仓猝接道：“轻北风剪剪……”

伴同邱居明前来的都是饱学之士，轰然喝采。邱居明实在把持不住了，往曹霑面前一跪道：“小老儿服了，甘心拜你为师。”

“我联不上来，你听好喽！”曹霑不间断地吟诵：“良宵景暄暄。争饼嘲黄发，分瓜笑绿媛。香新荣玉桂……”

听了龚璱的一席话，邱居明脑袋上青筋暴起老高，不敢再将曹霑当作末学掉队对待，但还是强辩道：“这位公子刚才对‘五车’的解释过于牵强，一定他的学术就能超出老夫，老夫岂能拜他为师。”

跟从邱居明而来的这些人不是一代大儒就是闻名学者，曹霑极富哲理的一句话使他们无不动容。一名中年男人跨前两步向曹霑躬身见礼道：“公子所说确切在理，鄙人龚璱急于想晓得，‘五车’的真正含义到底是甚么？”

邱居明久负盛名，曹霑不过是依仗口舌之巧，强词夺理罢了，哪情愿等闲伏输，向龚璱嘲笑道：“这位公子说的虽有一番事理，却并未真的说出‘五车’的出处，在老夫看来，也一定‘五车’果然就没有出处，只是我们都未读到罢了。”

名叫龚璱的中年男人连连点头：“有理，说的有理啊！”随后向邱居明由衷说道：“听这位公子的一席话，真如同胜读十年书。我们这些人整日读书，却读死了脑筋，真不如不读。”跟从邱居明一起来的那些火伴，无不点头表示附和。

能跟邱居明混到一起的，绝非普通人，曹霑想了好久也未记起龚璱是何许人。向他笑道：“本公子正要讲到这个题目。”然后把右掌再次伸出，说道：“‘学富五车’确如邱老夫子所说，是赞美人的学问大，‘五’在这儿是泛指多，却不是说学问确切能装满五辆车子。比方‘五光十色’这句成语，是描述色采斑斓都雅，能确指是五种光和十种色彩吗。”然后回身指着于成龙道：“于大人是江宁守备道，部下有千军万马，你能说他部下果然有一千名流兵和一万匹马不成。”

所谓江南名流不过如此。曹霑悄悄松了一口气，哂道：“邱老夫子，你倒是往下接呀！”邱居明脑门上热汗直流，好久才道：“老夫，老夫……”想承认不可，面子上实在放不下来，强辩道：“老夫联不高低句，你也一定吧。”

在诗词这类文学情势上，邱居明自恃不管是律诗还是词牌，全部江南都无出其右者，以曹霑小小的年纪，还能翻了天。向曹霑点头应道：“你放心，老夫不会占你这个便宜，你能够出题目了。”

邱居明的脸被曹霑糟蹋得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但让他对一个末学掉队昂首帖耳跪下拜师，即便是死也不甘心。身边的龚璱极其当真，劝说他道：“我们既是孔门弟子，不管学术如何，总得以信义为上，既然刚才你已经跟这位公子立下口头协约，如果顿时忏悔，岂不让天下士子嘲笑。”

曹霑向邱居明道：“既然大伙都以为本公子说的有理，你应当遵循信誉，跪下认师吧。”

愿赌伏输这是一个孩童都明白的事理，邱居明竟耍起了赖。曹霑鄙薄的口气道：“以你之见，如何才气让你佩服？”邱居明颌下的小胡子颤抖着说：“学术上的事，浩如烟海，实难真反比出凹凸，老夫甘心跟你比比诗词，如果你能在诗词上胜老夫一筹，老夫就拜你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