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1页/共3页]

君玮曾经以一个小说家的态度谆谆教诲我，以为风雅之处必当产生甚么风雅之事，不然就对不起设想师。这真是童言无忌一语成谶。我不知那些事是否风雅，看似只是平常幸运，却珍稀得就像是虚幻境境。

固然日日见面，也不时差小厮送来东西，芦苇做的蚱蜢，金纸裁的燕子，这些小小的却耗操心机的小玩意，她向来不置一词，他却送得乐此不疲。坊问传闻公仪公子收了性子，花街柳巷再也寻不着他的身影，青楼女人们大多感喟。

她转头略瞟她一眼，目光从她素色白衣及地黑发上掠过，淡淡道：“远看这身形打扮倒是同我有几分类似，阿斐，你喜好我，已经喜好到如此境地了？”

本想着既有如许的因果，约莫是她自幼倾慕公仪斐。但看完这段影象，才晓得究竟如许的出人意表，此时公仪珊所爱之人竟是三叔部下的一个幕仲，两人公开里许下私交，海誓山盟，乃至相约私奔。统统都打算得很好，可此人却在唐国的一次任务中，因三叔之女公仪晗的疏漏遇刺身亡，徒留下已有两个月身孕的公仪珊。

他渐渐放开她，乌黑天幕里挂了轮皎皎的孤月，他看着她，点头笑道：“你说得没错，我醉了。”

因在此处两人才有些普通伉俪的模样，能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偶尔还能聊聊幼年趣事，会商两句棋谱。她神情终是冷酷，他也浑不在乎，仿佛当时说过想要掐死她的那些狠话，只是醉后戏言罢了。

这一夜，公仪斐未回本家，大行丧礼的分炊也不见人影。月色幽凉，卿酒酒在城里最大的青楼找到他。前院浮声切切，唱尽人间繁华，后院莲叶田田，茶靡一塘荷香。独门独院的花魁居前，小丫环拦住她的来路：“公仪公子和我们家蜜斯已歇下了，女人即便有甚么事，也请明日再来罢。”

她当他是弟弟，他却从未叫她一声姐姐，仿若她真是他的老婆，要让他珍惜奉迎，看在眼里，笼在手上，放在心间。

岂料人算不如天年，他们忘了天下之大，女人之多，这不是一道二选一的单选题，这是一道……海选题。因而，当两位叔叔为了将各自的闺女嫁给侄儿争得头破血流之时，他们的侄儿云淡风轻地将永安卿氏的大蜜斯卿酒酒娶进了公仪家大门。

被唤作笙笙的白衣女子眼角浮起一抹冷酷笑意，正欲上前，再次被画未挡住。

她挥手将一把鱼食尽数抛下，苗条手指抚上一旁的亭柱，轻飘飘道：“世有能人，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可如果这大厦已被白蚁从内里一点一点驻空，你说，另有谁能禁止他轰然倾圮的宿命？”

他在她耳边轻笑，嗓音却被冻住似的森寒：“很多时候，看到你这无动于衷的模样，都想一把掐死你算了。你说得没错，我喜好你喜好到这个境地，是不是怪恶心的？世上没有无缘无端的爱恨，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是血缘将我们绑到一起，让我自苦又自拔不能，你看到我如许，是不是挺高兴的？”

但听着水车轧轧运转，檐头水声淅沥，偶尔也能看到他垂眸时的黯然，但这池水隔断的一方凉亭，实在能令人忘记很多忧愁，就像是另一世。她偶尔会怔怔看着他，当他将眼眸从书上抬起时，会假装不经意瞥过远处的高墙绿荫。

卿酒酒皱着眉头看他：“你畴前如何，此后便如何，喜好哪家的歌姬，也可清返来让她陪你几日，不必委曲本身。”他笑容冷在嘴角，复又低头笑开：“你可真是风雅。”

她愣住脚步，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晗妹大丧，身为兄长，守灵夜不去灵堂陪她最后一程，却在这里风骚欢愉，成甚么体统，如果被三叔晓得，他会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