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页/共4页]

她的指甲深深堕入他脊背，已不能哭出声，暗哑的嗓音荡在半空中，秋叶般苦楚：“沈岸，你如许对我，你没有知己！”

而我既然爱上他，此生便不能给他机会让他伤害我，让我恨他。当然，这些全建立在我是个活人的根本上。而我此生已死，现在是个死人，这些坚毅的设法，也就只能是些设法，没事儿的时候想想，聊以自慰罢了……

氛围中尽是血的味道，我闻不到，但能够看到。

我点头表示附和。

临别时，宋凝怠倦道：“现在想来，重新到尾，我爱上的怕只是心中一个幻影。”

他眼中骤现暖色，将孩子递给一旁的老嬷嬷，拂袖便走。孩子在背后哇哇地哭，他在门口愣住，半响，道：“宋凝，天下没有哪个女子，一心盼着丈夫死在疆场上。”

那日，沈岸带着女儿来沈府给老将军老夫人存候，小女人躲过主子，一人在花圃玩耍，碰到沈洛。两人不知为甚么喧华起来，拉拉扯扯，一不谨慎双双掉进荷塘，救登陆时虽无大碍，却因沈洛本就伤寒在身，被冷水一泡伤寒更深，连发了几夜的高烧，第三日天没亮，闭上一双烧得发红的大眼睛，瞬息便没了。

她醒来，沈岸躺在她身边，漂亮冷酷的眉眼，眉心微皱，她想这是她爱过的人，茫茫人海中她一眼就相中他。他的剑就掉在床下，右手已没法使力，她侧身用左手捞起那柄八十斤的黑铁，轰动到他，就在他睁眼的一顷刻，她握着剑柄深深钉入他肋骨，他闷哼一声，看到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过，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这个很早，说的是他四岁的寒冬。

她的声音缥缥缈缈，隔着数重纱：“哦？”

侍茶轻笑：“瞧嬷嬷说的，怠慢不得萋萋女人，便怠慢得我家公主。说句不好听的，在我们黎国，倘若公主站着，底下人就不敢坐着，倘若公主坐着，底下人不得公主恩情，便都得跪着，这到了你们姜国，倒全反过来了，我家公主本日徒步登瞿山，你家女人却能坐肩舆，你们姜国的礼法是如许定的？”

沈岸伸手抱起阿谁孩子，淡淡道：“你恨我。”

宋凝看着莲塘中前仆后继抢吃食的鱼群：“这是国婚，你觉得想走就走得了么？”

可他再也不能醒来。眼泪顺着她脸颊滴下，落到他脸上，滑过他紧闭的双眼。就像是他还活着，见到母亲如许悲伤，流下泪水。

侍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在这里过得不欢愉，侍茶看得出来，公主很不欢愉。为甚么我们不回黎国？公主，我们回黎国罢。”

床上的屏风描画着野鸭寒塘、荒寒的月和冰冷的池水，她冷得颤抖，双手紧紧握住沈岸的背，沿着指缝滴下的血水将他麦色的肌肤染得晕红一片，像野地里盛开的红花石蒜。她终究不能再保持那些假装的浅笑，泪水顺着脸颊滴下。她的声声响在他耳边，像一只哭泣的小兽。

紫微枪掠过沈岸的袖口，浸出一圈红痕。她看着那微不敷道的伤口，想摆脱被他强握住的左手，挣而不脱，终究将郁结在心底的一口血喷出，瞬息，染红他乌黑的外袍。他一把抱住她。而她在他怀中滑倒。

她一番戏谑将他激得更怒，她看到他眼中滔天的怒浪，由此判定他的剑立即就会穿过手掌刺进她喉咙，但这个判定竟然有点失误。沈岸的剑没有再进一分，反而抽离她掌心，带出一串洋洋洒洒的血珠，剑尖逼近她胸膛，一挑，衣衿盘扣被削落。

侍茶手中的杯子啪一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