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哲妃[第1页/共5页]

如懿心头一热，便要欠身：“臣妾多谢皇上。”

天子将书还到她手里：“是不能读，一读心就酸了。”

阿箬笑生两靥：“奴婢能懂甚么呢？这话都是小主平常口里颠来倒去说的，惦记取皇上用了甚么，用得好不好。奴婢不过是耳熟，随口说出来罢了。”说罢她便欠身退下了。

紫禁城中的夜仿佛格外深沉。如懿记得在潜邸的时候，院子也是大院子，福晋侍妾们也各有本身的阁子院落，但那夜是浅的，这头望获得那头。站在本身的院中，冷静数着，往前几进院落便是弘历的书房了。夜晚乏闷了，出了阁子几步便是旁的妾室的阁院。固然见面也有龃龉，也有争宠，但那都是眼皮子底下的事。总有几个稍稍要好些的，斟着茶水，用着点心，说谈笑笑，便也填了孤单。连弘历走进谁的阁楼了，那得宠的人的楼台灯火也格外明艳些，心伤醋意都是看得见的，也更加有了新的盼望。

如懿昂首看了看阿箬：“既是次的，也比不消好。先搁着吧。”

王钦嘴上千恩万谢了，眼睛往莲心脸上一瞟，莲心红了脸，忙退到背面去了。王钦又道：“另有一件事。昨儿夜里下了一夜的雪，皇上想起客岁潜邸里殁了的大阿哥的生母，道了好几句‘可惜’。”

皇后含笑道：“外头刚下了雪，地上滑，皇上如何派了你过来？但是有甚么要紧事？”说着一面叮咛了莲心上茶赐座。

皇后喝了口茶，沉吟道：“凡事但求万全，本宫已经让哲妃福薄了，可不能让大阿哥再福薄。记取，照顾大阿哥的人必须多，万不成虐待了这没娘的孩子。”

天子的声音沉沉入耳：“朕忍的是后代私交，不过一时罢了。而你也要和朕一样，有甚么委曲，先忍着。朕晓得入宫以后，你的日子不好过，可再不好过，想想朕，也该甚么都忍一忍。朕才即位，诸事啰嗦，你在后宫，就不要再让朕难堪。”

如懿动容，伏在天子肩头，感受着他温热的气味。天子身上有模糊的香气，那是帝王家公用的龙涎香。那香气沉郁中带着淡淡的贫寒气味，倒是细致的，妥当的，让民气静。暖阁里竖着一对双鹤比翼紫铜灯架，架上的红烛蒙着蝉翼似的乳白宫纱，透出的灯火便完工了十八九的月色，清透如瓷，却昏黄地暖和。天子背着光站着，身后便是如许光晕一团，如懿只感觉沉沉地安稳，再没甚么不放心的了。

王钦出去时，皇后穿了一身藕荷色缎绣牡丹团寿纹袷衣，外罩着米黄底碧青竹纹织金缎紫貂小坎肩，笼着一个画珐琅花鸟手炉，看着素心与莲心折了蜡梅来插瓶。

王钦恭谨道：“皇后娘娘慈心，皇上昨夜便说了，是要追封为哲妃，过两日便行追封礼，还要在宝华殿停止一场大法事，还请皇后娘娘办理着。”

如懿夺过茶盏，虎了脸道：“是不给喝。现下感觉凉的也无妨，等下喝了肚子不舒畅，又该抱怨臣妾了。”她转头才见守在屋里的宫人一个也不在，想是天子出去，都赶着退下了。如懿朝着窗外唤了一声“阿箬”，阿箬应了一声，便捧了热茶出去，倒了一杯在金线青莲茶盏中。

阿箬娇俏一笑，聪明隧道：“齐云瓜片是六安茶中最好的。这个时候奴婢估摸着皇上刚用了晚膳，气候冷了不免多用荤腥，这茶消垢腻、去积滞是最好的。”

天子握了如懿的手引她一同坐下：“难怪朕会想着你的茶，本来你也念着朕。”

海兰悄悄一笑：“姐姐忘了，我本闲着，最会这些工夫了。就当给我打发时候吧。”

皇后微微一笑，神采端然：“太后和皇上夙来夸本宫是贤后，本宫天然要当得起这两个字。但是三阿哥还小，从襁褓里宠嬖着，天然能定了性子。大阿哥年纪却长成了，先头在潜邸的时候皇上还亲身教诲过一阵，这个时候才宠着护着，由着他调皮，岂不是背了皇上的心机？福薄的额娘最会生下福薄的孩子，哪怕多多的人照顾着，也是不济事的。人多，才手忙脚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