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魂归[第1页/共4页]

如懿捧起他的脸细心看了又看：“好孩子！长高了，也壮了，看来纯妃待你很好。来！”她牵过永璜的手便往里走，“外头冷，跟着母亲去里头坐，暖暖身子。母亲叫人给你拿点心吃。”

以是，再欢腾，亦有凉薄之意，沁染入心。但是她面上还是笑的，思忖半晌，取过笔饱蘸了墨汁，用一色的红梅胭脂笺一字一字慎重写道：“梅梢弄粉香犹嫩。欲寄江南春信。别后寸肠萦损。说与伊争稳。”写罢，便还是封了交予李玉手中：“只许教皇上瞧见。皇上见了，便知本宫情意。”她想一想，又道，“你虽故意帮我，但面上不成露了分毫。王钦之过后，皇上最不喜宫人窥测贰情意。你到这个位子不易，统统谨慎。”

永璜眼中有晶莹的泪珠：“儿子明白。”

永璜连连点头：“自母亲回宫以后，纯娘娘一向不喜好儿子来翊坤宫见母亲，以是儿子只能趁着今晚纯娘娘照顾三弟，才偷偷跑出来。”

如懿掀起帐子，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水，抚着心口道：“寝殿里闷得慌，开了窗去！”

如懿回到宫中，想着世情翻覆，亦不免苦衷如潮，到了二更天赋蒙蒙眬眬睡去。固然入了仲春，都城偏北，地气仍然酷寒。殿顶用着厚厚的灰鼠帐，被熏笼里的暖气一烘，更加感觉热得有些闷。光芒暗淡的室内，紫铜砥砺的仙鹤，衔着一盏绛烛笼纱灯。灯光昏黄暗红，像旧年被潮气沤得败色的棉絮普通，衰弱地闲逛。

三宝目光一凉，低声道：“这才叫日久见民气呢。时候久了，甚么飞禽走兽都忍不住要出来了。小主，我们要不要把那些太医截下来，向皇上告密嘉嫔？”

永璜犹疑半晌，还是点头道：“儿子在这里站一会儿就好了。”

如懿实在是舍不得，心疼道：“这些年母亲不在你身边，你都这么过来了。你必然凡事都做得极好，不必母亲担忧。”

那字写得小巧，如懿几近能想见他落笔时唇角对劲的笑纹。她眉心微曲，惊奇道：“现在是仲春里了，那里还来这些含苞未放的绿梅？”她悄悄一嗅，“仿佛有脂粉的香气，并不尽是梅花香？”

菱枝忙承诺着走到窗下，才推开窗，只见面前一道血红的影子倏忽晃了畴昔，只剩下几个微蓝泛白的细姨点散落在氛围里，像斑斓的萤火，幽幽散开。

海兰艰巨地笑着，很快冷下脸道：“姐姐不能填出来，我更不能填出来。她们费经心机，下的药让我变胖，变得丑恶，再不能得皇上宠嬖。还让我的孩子难以出世，乃至我吃尽了千辛万苦。若不是姐姐在旁伴随，我一个撑不住，母子俱损，岂不更遂了她们的心愿。”

李玉说得畅然纵情，如懿只听到笃耨香一节，已经悄悄轰动。她出身贵戚，平常宝贝天然入不得她的眼，便是天子也常常好与她议论奇珍。天子所用制香粉之法，传自明熹宗懿安皇后张氏的玉簪花粉法，只是玉簪花能存香粉，绿梅花苞却难，且用料更加豪华珍奇。那笃耨香出真腊国，乃树之脂也。其色白而透明者名白笃耨，隆冬不融，香气清远，实在万金可贵。现在却等闲用来做敷面香粉，保重之余只觉心惊，如果为旁人所知，不知又要惹来何等闲话是非。

如懿握住她冰冷的手：“海兰，是我。我在。”

如懿心中震惊不已，再多的委曲心伤，有如许的姐妹在身侧，深宫中茕茕独行，亦有何害怕？她伸脱手，紧紧拥住海兰，任由打动的泪水潸潸落下。

李玉那里懂这个，点头晃脑持续道：“这盒子也罢了，小主快翻开看看里头的东西，才叫用心呢！”

海兰醒来是在傍晚时分。彼时如懿已守了她一日，累得腰肢酸软，不过咬牙挺着罢了。李玉在午后时分便已来过，千珍万重地将一个玛瑙巧雕梅枝双鹊捧珠镶盒交到她手中。那镶盒以大块深红与乌黑的双色玛瑙挖成，白玛瑙为底，质地细致，中间异化红色或透明纹路，留出素净的俏色深红玛瑙雕出梅枝，枝干虬曲，花朵盛放，面上嵌青金、珊瑚、绿松、碧玺和水晶，装点出碧叶红梅雪光亮耀之样，两侧以珍珠浮雕衔环铺首，中间一颗拇指大的贝珠包金为纽，一看便知是连城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