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1页/共3页]

如何就俄然降了爵？贾母对此事耿耿于怀，现在在无人处，更是没法压住内心的怨怼。怨贾赦的无能，也怨天家的无情。但是儿子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已经是要当爷爷的人，人前总要给他留脸面。天家又至高无上，故而贾母心中的一段怨气竟无人可说，只好闷在心中，几次考虑罢了。

又听贾母揽着贾政的肩膀，一阵哭诉：“也不知是哪世造下的冤孽？如何该我老来受这类痛苦？我明儿就往祠堂哭老太爷去，反正我就填了这条性命，给贾家列祖列宗赔罪去！”贾政惶恐，急不择言道：“母亲千万不成！都是儿子胡施滥行才造下的因果，有负天恩祖德，儿子这就以死赔罪……”母子俩一唱一和，怄得贾赦吐出了一口心头血，人也站立不稳，一阵头晕目炫，便重重地颠仆在地。

贾赦如得了纶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不敢坐下，低头站着。就闻声有人打了帘子出去，口中还唤着：“母亲……”便晓得是他那呆头呆脑的二弟出去了。本来贾政当时听了圣旨，便吓得魂飞九天，半晌不知本身身处那边，整小我一动不动俯伏在地上，连贾赦宋黄胜出去都不晓得。还是一个管事从那边颠末，赶快上来唤醒扶起了他：“二老爷，如何还趴在这里？”

贾母见贾赦吐血那可怖的模样，已是受了惊吓，大哥之人，经受不住，早早就进卧房安息，王夫人事不关己，倒也稳得住，在里间奉侍贾母吃药喝水。贾敏本就身子弱，勉强支撑着过来，见府内哄成一团，又无人出来理事，实在是又羞又恨，忙喝住屋内哭泣的夫人丫头：“快都收了声。听起来像是甚么模样？”

贾敏懵了一会儿，今儿老爷才提及叫母兄收敛行迹，没想到顿时荣府里就收到了降爵的旨意，看来老爷也是不知情。只恨家兄常日行事过分无忌，才招来这等大祸，现在也没法可想，只好独咽苦果了。“交通外官、包办词讼”的罪名可大可小，想来贤人也是念着先祖、先父的那一点情分，这才从轻发落。如果家里世人晓得警省，那么也无甚可忧。只要子孙争气，爵位还是能升归去的。

元春就如同得了主心骨，丢下邢夫人，三步两步冲上来扶住贾敏，打动道：“姑妈来了。”眼内忍住好久的泪扑簌簌流了下来，贾敏被她哭得一阵心伤，忙劝住：“府里如何乱成如许？老太太呢？二太太呢？”元春低声抽泣：“老太太身子不利落，躺在床上起不来。我妈在里头奉侍。我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贾敏肉痛如绞，唯有点头，走到榻前看了贾赦一眼，面色惨白，眼中不由坠下珠泪。

贾赦急得出了一头一脸的豆大汗珠,全然没了主张。贾母虽则人老成精，见的世面也广，但到底是内宅妇人，脱不开这个局囿，“第一要紧的还是束缚府中下人，不准他们鼓噪叫唤，免得外头看我们府上像是经不起事。”这个主张倒是正中关键,很有见地。一则么，是做给圣明天子看的，贾家违法降爵，府中初有小乱,但倒也勉强能稳住，家民风存。二则是为了安宁家中高低人等的心，只要上头主子还稳得住，下人们天然也不会翻滚乱窜，免得给故意人拿住了别的把柄。

贾母面上才松了一口气，看贾珠送太医出去，便叫丫头们出去放下帘帐，捂着胸口翻来覆去。本日产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过分高耸和可怖，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现在才不足暇来考虑一二。

邢夫人坐在一旁也闻声，冲动地拽住了贾敏的手，饱含希冀问道：“果然？姑奶奶可别开消我们。”贾敏对这个嫂子向来是无话可说的，这会子见其情不幸、其态可悯，不免怜悯道：“嫂子也不必过于忧愁。只要儿孙出息，强爷胜祖也是能的。”把邢夫人说得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