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4 章[第1页/共2页]

他召见林海，倒不是为了晓得事情本相。本相自有锦衣卫去查了然，他不过是想听听外头关于褚烺的传言是如何说的。一来，林海是他的亲信，颇能体察上意，此等丑事由他来讲，天然会润色一番，熙成帝也少了几分难堪。二则林海身为左都御史，掌管都察院，常日里监察百官，自有一套尚属完整的监察体系，动静通达快速不说，还很确切可靠。不然如何朝中某位大臣昨夜青楼狎妓，第二日一早就有御史上了奏章弹劾他。都察院在刺探动静这方面天然是有过人的手腕在。

熙成帝的眼底浮上一层讽刺，看来内阁当中已经有人站好队了，迫不及待投向了二子，好凭着从龙之功挣得更多的好处，真是欲壑难填，利令智昏了。熙成帝脱下腕上的凤眼菩提手串，拿在手上闲闲拨弄，眼中暗沉得一丝亮光不见。罢了，由着他们去吧，总归这些年憋屈狠了，叫他们疏松疏松，也好让他看清楚世人是忠是奸，可重用、可用还是不成用。反正这天下握在他手中，总不怕有人捅破天去。只是二子也太沉不住气了，竟这么明目张胆地赶在林海面圣之前去拦他。林海眼中只要圣命，连停下与他扳话都不肯，二子才恼羞成怒，发作了林海独子。

思及此处，熙成帝便扬声道：“吴辰光，去传召几位皇子来。”乾清宫副总管来舟屏气凝神地走了出去回话：“陛下，吴总管去林家宣旨尚未返来。”熙成帝这才想起来，点点头道：“朕晓得了。把内阁本日递出去的奏折拿来罢。”来舟应了，一面命人去搬奏折、倒茶、打扇，本身便往金星鱼眼端砚上添了点水，磨起墨来。众位内侍固然繁忙，但连一丝声音也无，偌大的书房中只要熙成帝悄悄翻阅奏折的声音。才批了几本奏折，熙成帝便觉眼神迷离，有些困乏，朦昏黄胧便合眼睡去。

吴辰光自去备了几样犒赏：御制《四书大全》一部，端砚两方，湖笔两封，徽墨两匣，拿了个剔犀九龙圆盘装了，端去给熙成帝过目。熙成帝看了，略点了点头道：“你亲身到林家去一趟。”吴辰光应了，端着东西退了出去。熙成帝命屋内留着服侍的内监宫女们俱都退了出去，重新拿起方才被摔在桌上的锦衣卫密折重新看了起来。

熙成帝内心模糊有些悔意，当初便不该将二子推到风口浪尖上。本来贰心中也有几分正视二子，总归是嫡子，他又与皇后风雨同舟多年，在情分上总多偏了二子一两分。本来看二子也算慎重老成，再不想内里竟是如此不成器。罢了，现在还是想想如何保住二子罢，这一二年间，二子放肆放肆的情性怕是获咎了很多同胞兄弟，总得挑个大量容得下他的。是好是歹，老是熙成帝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身为人父，怎忍心亲儿半生苦楚呢？熙成帝不觉头痛起来，既如此，朝上不得不动了，免得跟从尽忠二子的那些大臣们做出些特别的事儿，反倒害了二子。熙成帝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恰好，趁着褚烺一事恰好召见众位夺目狡猾的皇子们，他倒要细细看看世人的脾气，可别又出了像二子如许不着调的。

熙成帝将奏折往案上一摔，眼中缓慢地闪过多少喜色，二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当众发作朝中重臣之子。若林海之子有错你身为堂堂亲王，也不该跟六七岁的稚童计算，遑论他不过是代父赔罪。虽不明说罚，可明眼人谁不见，你硬是让这小孩儿跪了半个时候，最后也没许人家起家。思及此处，熙成帝不免温言慰道：“听闻爱卿有一子，天禀绝伦，颖拔世人，不知可发蒙了不成？”

吴辰光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不一时,手里捧着一个贴了封条的黄花梨雕龙翔九天匣子轻巧地走了出去。君臣二人的说话一顿,熙成帝伸手接过匣子，悄悄地揭开封条,拿出里头的湘黄绫子封面的奏折看了起来。林海偷偷拿眼一瞟,心内一跳,黄花梨木匣、湘黄折子,杏黄封条，这不是锦衣卫探子公用的密折匣子么？想来如此大事,攸关皇室名誉,圣上天然要出动了锦衣卫查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