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淮安[第1页/共2页]

“我不走！”

钱老爷子的独子钱岚正值丁壮，负手拿着竹片在练武的学徒中缓缓踱步，见到不对的抽冷子怕的就是一鞭，骂道：“收腰沉肩，耸着给谁看呢？”随即便摆出架式，瞪眼道：“如许做，脚下要生根，记好没？”

客岁秋，李长安虽被问斩，但毛翔当街被飞刀所杀，从那今后便传言李长安身后已为神，不但韩家，其他很多住民家中也偷偷祭奠着李长安的牌位乃至木像用以辟邪。

韩苏儿恨恨瞪他一眼，赶紧缩转头，钱岚却并没朝这边瞟一眼，他没老爷子那么固执，虽说钱家武功传男不传女，但这淮安城都快没人了老爷子还不走，这家传武学也迟早是烂在地里的白菜，这女娃想学便让她学去好了。不过钱岚心知光凭墙头偷看根基上成不了甚么大器，练武一个架式没摆对，事倍功半不说，还轻易练伤身材。

凌晨时，从神堂中出来，韩苏儿踮着脚尖在炉灶边忙活做了早餐，便出门去了城北，城北有个朝阳武馆，馆主钱老爷子年纪大了，技艺垂垂变得痴钝，但性子越来越固执，用他的话说就是生是淮安的人死是淮安的鬼，以是这朝阳武馆学徒走了大半，武馆却仍在淮安城里杵着。

这时院子里有个男孩忽的指着墙头叫道：“又来啦，那女的又来啦！”

月光透过颓圮土墙的裂缝射进院子，沉寂的灰尘残留着雨后的潮湿，台阶上长满青苔，腐草间流萤不时隐现。

他叹了一声，走到堂屋的梁柱边，竹香筒里的线香另有残剩，便取了三根，扑灭后，在原地拜了三拜，插在地上。

一刻钟后，香仍烧着，缕缕青烟从香头红光中冒出，三根还是一样是非，是香谱中“安然香”的香相。

韩苏儿睁眼，感觉四周的暗中有些怕人，不由缩了缩脖子，但闻着檀香的味道，忽的非常放心，竟就如许睡着了。

在牌位前上了香，十二岁的女孩跪坐在蒲团上孤伶伶的，闭目自语道：“长安哥哥，你不在了，奶奶不在了，若我走了就没人来给你们上香了，我不走。”

客岁春季韩苏儿的奶奶受了太多波折，大悲大喜之下，一病不起，几月前便与世长辞，留下年仅十二岁的韩苏儿一人，同时留下的另有城南的一间铺面，只是自从客岁春季淮安城大变后，城中人垂垂几近走空了，那间铺面还能值甚么钱？不过那赵二嫂却还租着铺面，每月仍付给韩苏儿房钱，经常来送些吃的，让她一小我也能过下来。

韩苏儿走街串巷，走过一道古旧的石桥，便到了朝阳武馆外，大朝晨武馆校场里就传来阵阵喊声，韩苏儿谨慎打量四周几眼，见没人，就小跑到院墙边的榆树下，几下就翻了上去，轻车熟路，目睹不是第一回干这事儿了，不过她没爬到顶，堪堪视野能超出院墙时就停下了，伸着小脑袋紧紧盯着武馆校场。

吱呀一声，木门被从外推开，一只狸猫弓腰炸毛敏捷从屋脊上溜走，躲到阴暗角落中，偷偷打量着门外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韩苏儿翻开被子在床上坐直，悄悄喘气着，透过窗纸的微小月光照得她神采发白，她咬了咬嘴唇，发明还是深夜，才松了口气，只是攥紧被子的双手还未放松。

韩苏儿便又从墙外悄悄探出头。

院里枣花公然开了，嫩黄的瓣被月光照得惨白，几近闻不到香气，李长安踏过横生的野草，踏下台阶，推开正屋的门，灰尘乍然扬起，他皱眉退了一步，一弹指，一朵南明离火晃闲逛悠飞向桌上几近没残存灯油的油灯，灯芯被火舌一燎，垂垂亮起，微小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室内。

方才做梦又梦到和赵二嫂辩论，眼下固然天未亮，韩苏儿也没了睡意，她下床套了件衣裳，出门走过天井，来到神堂，大承国不准祭奠鬼神，这神堂在实在是柴房，客岁起才被韩苏儿的奶奶改成神堂，而神堂供奉的只要一尊牌位，便是李长安的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