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锦瑟华年(1)[第1页/共3页]
定权再入殿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常服,跪倒向天子顿首施礼,直到直起家子,天子也并不叫起,只是冷静打量着他的面孔。定权不敢与他对视,终究又将头微微垂下。天子无声一笑,道:“本朝如果有诛心之罪……”话只半句,再无下文,定权却低声答复道:“臣晓得。”天子站起家踱了两步,走到他身边,将手按在他的肩上,笑道:“朕的太子果然是长大了,朕都不敢不等着你束带入朝了。”他手上力量极大,又正压在定权一道伤口上,定权不由悄悄倒抽了一口寒气,半晌方勉强开口道:“陛下,臣只是怕失了体统,再惹得陛下活力。”天子用手扳起他的下颌,看着他还是肿胀的双眼嘲笑道:“你又怎会失了体统?本日早朝的那番话,说得是多么得体!微言大义,滴水不漏,朕心甚慰啊。”定权背上伤口被他扯得一阵剧痛,一时不作他想便摆脱了天子的手,这才回过神来,叩首道:“臣谢陛下夸奖。”天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怒,看了他半日方道:“算了,朕叫你过来,并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散话。事情既然已经挑开了,你还是先搬回延祚宫去。也带上你阿谁甚么侧妃,一并畴昔吧。”定权低声答道:“臣伸谢陛下隆恩。”天子点头道:“去吧,本日是廿四,你身上的伤还未愈,经不起连日折腾。朕叫秘书台发文,廿七日的常参就停息一次。这几日无他事,你好生养养身子,朕这边也不必你过来问安,免得再劳累到了。”天子停朝,不过是要在顾逢恩折返长州之前,不再给东朝派朝臣劈面弹劾齐王的机遇,至于奏呈大可留中不发,只是听到这最后一句,定权心上还是蓦地一惊,只得又昂首道:“陛下珍惜,臣衔感不尽,只是劳累一语,臣千万承担不起。”天子道:“朕不过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义,你又何必事事皆如此用心?莫不成朕今后在你面前说话,还要字斟句酌不成?”定权悄悄咬牙,低头道:“臣知罪。”天子挥手道:“去吧。”
天子的嘴角悄悄牵动了一下,俄然又感觉怠倦之至。太子顺腮而下的泪水,汇至下颌,他看得清楚,也不得不认承,如许一副好皮相,当真当众落起泪来,亦不知几人会暗里动容。但他不解的是,如果那眼泪,既无关乎欢乐,也无关乎哀思,无关乎感奋也无关乎惊惧,那么它究竟是缘何而来?自那幽黑眼眸中淌出的泪水,却与那眼眸的仆人不涉半分干系,就如许缘着那下颌的弧线,悄悄跌落到少年的衣袖上,然后不知所终,莫非真的只是跟无情天雨一样?
定权仿佛并未尴尬,缓缓抬开端来,答道:“前月廿七,陛下圣谕斥责臣去处不端,德质有亏。是时,臣抚心自问,竟无一语可作辩白。君父体察之明,虽毫厘纤微,如视辐轮丘山,臣行负心辱身之事,又安敢妄图逃脱天心洞察?
大理寺卿渐渐踱出永定门外,夙来与他亲善的吏部左侍郎朱缘偷偷跟上前去,低声笑问道:“邢大人,二殿下本日可没有露面呀。”大理寺卿似笑非笑,道:“他一个藩王,按制本就不该插手朝会的,就是不来又有甚么可奇特的?”朱缘又问道:“邢大人,那么张大人现下……”大理寺卿板起脸道:“朱大人,这些事情还是少探听的好。大人只放心升你的官,到了当时候,本官再为大人致贺,不好吗?”朱缘一笑道:“邢大人这话,下官就不明白了。”大理寺卿嘲笑一声道:“朱大人,何必跟我在这里拿唐,我倒无妨问大人一声,殿下本日的那番话,大人可都听明白了?大人不必答我,只说一句,青宫的本领较之此人如何?”说着伸出两指悄悄一比,朱缘不防他问得明白,默了半晌方叹道:“一龙一猪,安可作比?”大理寺卿笑道:“大人早心知肚明,又何必再来问我?”一时二人无语,见有人走近,便也各自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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