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陈阿娇(9)[第2页/共3页]
他的行动忽地止住,眼底贴着一层阴霾,我只匆促一看,便不敢直视。天子顿了顿,喉间悄悄转动,他的声音仿佛从寒潭底捞出来,被风晾了干去,冷冰冰、干巴巴,听不出半丝温度:“你不必再说,朕都晓得!”
我推了推他:“彻儿,你去歇着吧,有话,明儿再说。”
话是说不出来了,我忍泪,尽是畴昔这么多年,也该忘了,但心,却仍兀自抽的疼。不想眼泪簌簌不止,天子看的腻烦,忽地伸手,我原觉得他要何为,他却只是为我抹泪。玄色腕袖,一丝一丝勾错的金线,好邃密的描金,在恍惚的泪雾前,糊坏了表面……
我与彻儿经常小打小闹,他尚未践祚时,我们便这么一起过来。常常与他说闹打趣,他亦不会罪咎的。这些日子来,他常宿他宫,我脾气并不好,怨了他,爱惹他活力,便是平常吵嘴,又争了两句,他倒不似平时,反而拧起性子来。
我总觉他本日非常,朝上与各位臣工盘磨已是非常疲累,回了后/宫,我又经常与他过不去,我若过的不顺心子,母亲也会找他费事。彻儿当真好苦、好累……
我在宫中,月余未见圣上。彻儿长大了,端倪渐息明朗,当真是好标致的男人,亦难怪,天子娘舅生的边幅堂堂,彻儿生母,亦是未央后宫数一数二的美人,他集二者之成,又怎会不俊朗?
他大抵是活力了,更不肯像平常一样低声下气哄我,稍滞,便摆驾回宫。我连黏上他耍赖的兴趣都没有。
我一滞,并不知天子晓得些甚,刚想说两句,他唇间沥出一声嘲笑,旋即,缓缓起家,我窒在那边,竟一时愣怔不知要做甚么。只见着他一身玄色冕服,拔高,再散开,遥遥地糊了开去……我泪仍未干,眼角只余这么一抹玄,旁的,便是再也看不清了。
“未见得……陛下第一天认得我?”
我天然不肯嘴上饶他:“陛下,您这是在椒房殿,可晓得?本宫还觉得陛下睡胡涂了呢,昔日在别的宫里,那么多嫔妃,皆是个个夸下来的吧?”
我看的烦了:“喝便喝,不喝叫人收了!”
平常女子,向来爱俏儿郎,况若深宫当中命若逐花的小女儿。她们爱彻儿,哪怕仅一副皮相,彻儿亦是充足吸引年青女人的。
他现在倒是完整两回的模样。虎着一张脸,眼睛瞪的当真似龙目,好大铜铃似的,倒真把我骇住了。
我一憷,竟无妨他提起暮年猝卒的刘荣哥哥,恍恍想起昔日各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如何……”
要说平常,我必呛他一句“这不管你事”,但那一回,不知怎地,我连说话都懒怠,只觉累,浑身乏透的累,竟不睬他。
我那样自大,竟不肯信,母亲是对的。要说年青,彼年花月正东风,我芳华着,柔滑光亮的脸庞似三月桃花,嫩的能沁出水来;若说仙颜,像足母亲三分,得承太皇太后风味两点,便已充足艳冠后宫了!
我记得那一日在椒房殿,还是透明的灯火接了连天,帷帐被裹挟而入的风吹得扬起,他清俊的表面在烛光下更显清透、清冷。我坐着,只剥我的生果,一点一点地用小刀剔透,他原只在殿中立着,不知何时,到了我跟前来,我没防一片暗影笼了上来,也只一顿,只顾削我的生果。
他不动。好久,悄悄吐纳,喷了我满脸酒气。他像醉着,那音色,却又像醒着:“娇娇,朕只问你一事,你可要照实答……”
这一日膳后,他倒拖着乏重的身子漏夜而来。我几近要砸了椒房殿,跟底下人正呕着气,若在平时,他必然会贫嘴打趣,好生地讽刺我几句。这一回,他沉闷的很,半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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