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金屋无人见泪痕(12)[第2页/共3页]
他却并不看她,好似对答案也并不等候。只低头,手掌微微屈着,就这么盯着掌中手纹看,极入心。
天子变了样,若然在畴前,说如许软绵绵的温存话,必是情深义厚的,打从眼底里便冒出火来,真真儿的,贴的民气扑扑直跳。
卫子夫悄悄扯了扯锦被,肥胖的身子蜷在内里,好似麻袋套着似的,她情思忽动,哽道:“那是天然,陛下是宫中嫔妃美人所能仰仗的天,陛下恩泽,哪一个不翘辅弼盼?如果一日盼不来陛下,便等一日,一年不来,便等一年……”
外头仍然滴着雨,湿漉漉,滴答答,光听着就怪难受。初春氛围湿薄,又是寒浸浸的,穿堂风算是带了些烈性儿,灌进脖子里,可冷。
很多年之前,也有人与他共寝一张床,她的端倪与眼神,和卫子夫是全全然分歧的。她像小鹿,像精怪,那么滑溜,那么趾高气昂,刘彻一瞪眼,活力了,她毫不会诚惶诚恐,她还是笑,跐溜一声,便像小狐狸似的窜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缠他去上林苑行猎。
蕊儿仰脖,一碗姜汤囫囵灌了出来,抡大袖紧擦了擦嘴边,楚姜因笑:“如许的,小子似的,哪像个女人家家。”蕊儿也笑:“奉侍娘娘还管女人不女人么,楚姜姐姐,我倒告你,现在娘娘性子是冷僻了些,不太爱玩闹,如果在畴前,愈小子样的,娘娘愈爱呢,爬树逮蝈蝈儿,哪样是女人家家的干得来的!”
“如果朕永久不来呢?”
绿裙小宫女儿捏一支银针挑香炉,一声几不成闻的感喟落下,伴着袅袅卷烟徐上,中间一名稍大点儿的宫女子不由蹙了眉:“这世道,怪乱慌;宫外乱,宫里也乱……我们这娘娘哟,好端端的,如何烧成了这副模样?”
多少年了,他再也没能从后宫其他任何一名宫妇的眼中,瞥见当年陈阿娇的精滑与鬼灵。
再说,长乐宫那边,恐怕早就乱作一团,老太后咽了气,贤孙却不急着入殓,乃至连皇祖母唁信都要瞒,天子这是甚么意义?
莫非不是么?
他器宇不凡,单那一色玄服冕袍,便衬得天子普天之下灿烂唯出此一人!卫子夫承认,她是爱天子的,起码,次次之,爱他黄袍加身,但那又有甚么干系?她根本分不清天子与刘彻有何辨别,天子就是刘彻,刘彻便是天子。
殿下宫女子仓仓促促出去又出去,尽是放慢了脚步的,小猫儿似的点在青琉地上,小意的模样,恐怕是惊着了谁。
但现在天子眼里浮泛的却似丢了魂。
“朕近平常去昭阳殿,确切冷待你了。”
初春,天阴着。春寒料峭。
这边说着,那眼泪却又止不住地淌。
卫子夫叹了一口气,笑容有些酸楚:“永巷当中,多的是疯妇,大抵……那是臣妾的将来。臣妾并不怨,也不会怕,从平阳公主府,登得天阙台,已是三生修来……”
卫子夫仍不敢昂首,低声嗫嚅:“那里的话,陛下能来瞧臣妾一眼,已是天造的福分……”
楚姜微微蹙眉。只似半朵将蔫未蔫的桃花耷拉缀在眉间,浓浓忧色浅浅淡淡地画在那边,微一蹙,那花儿才真真要蔫掉了。她强忍伤悲,笑了笑:“还是报罢,天子肯来不肯,那是天子自家的揣测,我们没的多话,陛下若怀旧情,又事件冗繁,亲身来不得,好说也得派个太医令来瞧探瞧探,有医先生在侧,总好过我们没头苍蝇似的乱闯,手脚忙慌不说,还不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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