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武帝（15）[第1页/共2页]

“嗯……”她低声。

窦沅微哽。

“你不怪朕啦？不怪朕、就、就好！”天子边嗽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窦沅面前,他总不肯严厉，恐怕那些个拘束的君臣之礼，生分了他俩。

水便滴了下来。啧啧，手不冷么？

她笑起来的模样真都雅。

刘彻似睡着了。她便伸手，悄悄拂过天子额前旒珠，再缓缓地，探至他鬓前，拂过他的发，一绺一绺，一根一根，青白相接……

“陛下这是说哪儿的话？”窦沅一惊，这是如何啦？也不像是与孩子们置气，人说人愈老愈活退啦，这天子……如何跟个孩子似的？

卫子夫夜奔太子宫，太子刘据迎入，正欲向遣来使问母后安，刚才发明，这黑兜巾兜面的老妪，恰是其母，椒房殿皇后卫子夫。

皇后母子因捧首痛哭。

她已经落空了阳石和诸邑，陛下却还要这般残暴地剜挖她心尖儿上的肉。据儿——亦是他的儿子呀！

天子……何曾忍心？

她的眼睛黑的发亮，像天上亮透的星子……一眨，便有亮光出现，再一眨，眼中明敞亮亮的光彩便暗淡下去。

“不会的……陛下，您是天子，天下畏敬，那个敢这么做？”她轻抚天子鬓发，声音柔缓，像在哄安睡的孩子。

卫子夫泣涕涟涟：“据儿因何闯下如此大祸？这遭儿惹怒了你父皇，我们母子可要如何办才好？”

她的手冻的通红。手里摊着一枚雪捏的圆球儿，她递给我，偏要我拿走。

色衰，则爱弛。她于后宫中摸爬滚打这很多年，早推测会有目前，帝君流连于更年青更仙颜的鲜嫩身材，再不会看暮色沉沉的当年之爱哪怕半眼，那原是常事。帝王薄情，那原是常事呀。无甚可为之怪。

她欠下的债，亦是该还啦。

却听天子缓声叹道：“他们要朕不好呢，朕已派人去查，胡巫奉告朕，朕这巍巍汉宫、安寝之榻，有人藏巫蛊人偶，拿这肮脏巫祝之术，魇咒朕……阿沅，他们这般恨朕。”

“陛下，那年您孤骑出走……在博浪沙……产生了甚么？”

“好据儿，你起来——”卫子夫拭泪道：“我们母子……不说这些陌生的话儿，你好，母后便好，你若坏了出息，母后便是日日山珍海味，亦味同嚼蜡。便为母后，儿啊……你也要保重！”

“彻儿，你拿呀！我摔坏了你的夜明珠，赔给你——”

宣室殿即将操手动戈，皇后阻绝于殿外，日日嚎哭不止，天子闭门不见。

“如何啦？”

天子道：“阿沅，朕不想见他们，朕只想与你说说话儿。他们……他们都恨朕、恨朕呐！”

“朕是要保重,可偏有人不肯见朕保重呐！”天子话有深意,窦沅便觉得天子老没成样儿，又与皇子皇女们闹了，被哪个孩儿气着啦，因说：“您是天子，老跟孩子们置气做甚么？您洪量，教他们往凤阙阶下一跪，跪到陛下消了气，复兴身，爱往哪儿跑便赶他们往哪儿，可不好？”

“陛下多保重,好生安息才是，如何跑这儿来啦？”

天子笑着哈腰欲扶她起来：“阿沅,朕说过多少回，你我之间，不必拘这些虚礼……”话才说完，便又咳嗽不止。

“赔给你——”

窦沅扶膝悄悄抱着天子，声音柔缓动听。

她是个聪明人，心中不由有一瞬通透，天子所话，略生悲惨，怎像是……在描述博浪沙的情状？她便这么遐想了……哪怕不是，也这么“遐想”了。

“便这么……阿沅，朕喜好你如许儿，”他迷迷地痞，“像在长乐宫，朕又寻见了老太后的味儿……昔年她也是这般，这般儿……悄悄哄朕与阿娇睡觉……”

“彻儿，你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