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鸽语森森[第1页/共2页]

邵长韫郁郁一笑，将纸卷就着烛火烧了。细细青烟袅袅而升，四散飘摇，一如他现在纷复混乱的心境。火光亮灭之间，邵长韫的双眸分外幽深，他抬脚碾尽了地上轻灰，沉默不语。

邵长韫见她面貌尽数隐于帽兜之下，一时也看不透她现在神情，只得摸索道：“不知夫人本日暗喻相邀鄙人，所谓何事。”

邵长韫闻声而起，推窗远眺，恍若嫡仙地素白雪颜上挂着一抹闲澹轻笑，他缓缓开口问道：“张叔，是哪处来的动静？”

张靖嘴唇开合两下，长叹一声，终是息音未曾搭言，寂然退下。

“如何了？”张靖见邵长韫神采突变，急言问道。

“未见任何暗记，不是我们府里传信的东西。”张靖浓眉一挑，瞥了那鸽笼中的白鸽一眼，迷惑道。“这倒是怪了，那这鸽子是如何落到我们府里来的？别是路上飞迷怔了，撞到我们这里来的。”

逾时，邵长韫圈马出府，一起打马疾行，直奔城外长亭而去。

张靖闻言，拈了拈纸卷，也不过是平常素笺上裁下来的，并无特别之处。那纸条之上仅书了六字，且笔迹草率，许是写字之人恐叫旁人得了去，便决计改了笔迹。张靖将纸条翻来覆去的细瞧了两遍，亦是一无所得，也不知邵长韫从那里瞧出来的。

邵长韫淡笑不语，低垂的视线之下风云涌动。他展看瞥了一眼，顺手将纸卷递与张靖，本身取结案上的烛台过来。

“陈启之主。”邵长韫随便道。

“爷说的是谁？”张靖迷惑道。

邵长韫未曾料及她言语如此直接，面色一怔，垂眸说道：“少时童言，鄙人不便相称。”

“欲得生，不成合。”张靖喃喃念叨，不解何意。

“渊哥哥当真如此绝情，一点都不念及幼年时的交谊吗？”她腔调清雅若雨打芭蕉，自带一股糯糯轻音。

“爷，不成去。”张靖急言相阻道。

“许是夏衡那边有信了。”张靖粗声应了一句，疾步上前，解下信鸽腿间的小巧信筒，将白鸽锁于一旁的鸽笼当中。

邵长韫双眸微饧，眉间凝起一抹追思之色。不过转眼之间，却又随风消逝而逝。邵长韫正色翻身上马，徐行上前立于亭外，敛衽拱手为礼，轻声道：“鄙人见过夫人……”

“统统容我见她后再议吧。”邵长韫眸色幽沉，流转间凝成一道灼灼寒光直指张靖身后而去。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张靖侧手避开邵长韫，粗声说道，“让老奴来吧，免得这此中有甚么不当。”

张靖窥了邵长韫一眼，见他无甚神采，遂急言道：“爷，现在这战帖已下，事关存亡，您好歹拿个章程出来。”

一时到了城外送别长亭，邵长韫还未曾上马，便见一个身影袅袅伶仃亭中。清风缓缓回环，她身上所披的藕合色大氅随风四散飘摇若水中浮萍，呼呼作响，更加显得薄弱肥胖。

上回书说后宅静平隐风雨，却不知这前院业已浪打朱门、暗潮滚滚。现在且说这檐下铁马乍惊鸣，白翼携信栖窗棂。

张靖顺着邵长韫的目光向身后瞧去，只见方才那只携信而至的白鸽不知何时卧于鸽笼当中，咕咕乱叫，垂毙殆亡。

张靖抬手接过，眯眼细瞧了一番，面色蓦地惊变。他猛地将纸卷举高，迎光而对，再三确认。那纸卷接缝之处，用绣花针细细扎成的四字却更加清楚起来。

“这是……”张靖骇然叫道。

“是她。”邵长韫轻声说道，取了火折将蜡烛扑灭。

“若成朱陈事，求存不得生。这是她最后的示警了。”邵长韫暗叹一声，细语解释了一番。轻颤的眼睫之下浓雾顿生。他手持银针挑了烛火，火苗轻摇渐次敞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