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一)[第1页/共2页]
——是《凤求凰》。
很快,仿佛厅中便有侍宴的主子奉上了七弦琴。既而,便听得将操琴公子净手焚香,开端调弦。
临邛尽人皆知,富甲天下的卓公膝下只一子二女,而这个幼女,自小便是如珠似玉地珍宠着,真正绮罗丛中从娇养。
甫一进府,他们这些人便有幸见地了这卓家的泼天繁华,真真令人咋舌——仆僮千人,食玉炊桂且不说了,竟连婢子都穿了价比黄金的楚锦!
时下富朱紫家的宴席,不止珍羞佳酿,另有歌舞佐兴,宴饮至半,便是宾主们相互祝酒酬酢的时候。
既而,一缕极净极澈的琴音自席间清振而起,仿佛月照澄江、星映寒潭普通的淡然空明,只闻此声便令民气神俱清。
“曾闻长卿好琴,不知有幸得闻一曲否?”县令王吉这一声分外高些,连帘后本无感觉无趣的侍婢,瞬时也提起了些精力。
而卓家女公子所着的绛绮縠,听府中家仆夸耀似的提到过,乃是鲁地所出的贡品,比楚锦更贵重上百倍。
以后他们本来就不高的声音便被其别人掩了畴昔,厅堂当中来客渐多,盈耳尽是酬酢之声。
是《流水》!
但,谁料这女公子客岁春才结缨出阁,年底夫婿便过了身,现在寡居在家已是一载不足……唉,这天底下,到底没有尽善尽美的事儿。
天籁纶音普通的琴声中,满座尽倾,一时候世事俱寂,仿佛亘古的岑静般不闻一丝声气。
清悠轻扬的曲韵自操琴公子的指间如行云流水般流泻而出,开初时,轻勾淡抹,是山涧野泉的散逸无争,既而连托吟弦,似涧水轻鸣的明欢愉跃,再沉力按弦,音色陡低,缓缓流逸出古井渊潭的沉然潜静……
“倒也合宜。”少女语声清润,只淡淡看了一眼那坐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过了大半个时候,终究来宾毕至,斑斓为帷、四周画壁的雅丽厅堂当中,仆人卓天孙东向而坐,南北两侧的数十张乌漆朱绘的矮足食案后,百余位客人顺次退席,在苇织的地茵上揽衣跽坐下来。
她约是十六七岁模样,一袭缥青色的绛绮觳三绕曲裾深衣,乌缎似的长发梳作垂云髻,以一支莹碧似水的蕉叶纹玉笄绾定,姿容虽不非常冷傲,却也端倪姣好,一派淑静气韵。
当年,为了与程氏联婚,将方及笄的女公子嫁予了沉疴多年的程家郎君,乃至这个幺女新婚一载便成了寡居的新寡……卓公他,心底里毕竟是歉疚的罢。
而这归家一载以来,竟日无趣,以是府中常常开了宴席,她都会悄悄移了坐榻到厅堂旁的小室,隔帘听曲,权作遣兴……而卓公,一惯是默许了的。
那厢,卓文君闻言倒是不置可否。实在,常常来这儿听宴席间宾主们弄瑟弹筝,相互酬唱,于她而言,少有入得了耳的,不过是心中郁结,借此排解一二罢了……熬了这么久,才不过春半,日子过得可真是慢。
铮铮然几记浊音,似金声玉振,未成曲调,已令得本来觥筹交叉,非常喧杂喧闹顿时为之一静。
“女公子,也不知本日席间有无精擅丝竹的雅客?若又尽是些成就平平的俗子,这榻倒是白置了。”绀香微微掀帘,向外间的厅堂觑了眼道。二人主仆数载,常白天的相处并不非常拘束。
因着卓氏本日宴客,场面颇大,因而便从府外另雇了几十名主子……他便是挤破了脑袋才得的这份差事,一天的赏钱,就抵得上常日做半月活计的酬谢。
“长卿他一惯性子涣散,本日许是出门时担搁了,且等上一等罢。”答话的人乃是县今王吉,听这语气,仿佛与那位姓司马的客人熟谙。
“女公子,坐榻便置在这儿么?”一身缃色楚锦襦裙的侍婢,批示着家僮将一张鹤纹朱绘的文贝髹漆小榻放在了那道秋香色的蜀锦帘帷后,既而脆声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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