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项羽与虞姬（三）[第2页/共3页]

“昔日，陈王起兵时，亦是借了公子扶苏的名号。但雄师成了气候以后，谁还去管阿谁空头名号？那不过是尊土偶木像，摆在人前都雅的罢了。”她默了半晌后，终究启唇，清声缓缓说道。

秦相李斯，建国之臣，肱骨栋梁，占尽天下权势，阅尽人间繁华，终究也只落得惨死闹市、子孙断绝的苦楚景况。

“叔父说，此人有大才。依我看，他本领倒算不小，可出的那些主张――”说到这儿，他不由得眉峰皱得更紧了些。

而那厢，少女垂眸而笑，喝酒的间隙，微微低了睫，对着微微闲逛的酒盏清波中的本身影子，神采间一丝恍忽――

项羽方回过神来，听到她这一句话，似是蓦地想到了甚么似的，不由得微微轩了眉：“阿谁姓范的老头儿倒也这么说。”

留在上蔡郡，阿谁叫做李斯的小吏，将必定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等大哥死去，他将被胡乱安葬在某个乱坟堆里，他的名字只会被他的后代们偶尔提起，而比及他的后代们也死去了，他的*也早已在棺椁里腐朽烂透，他的名字也将不会被人间的任何一小我所记起。到当时，上天上天，也找不到半点李斯曾存在过的陈迹。（注1）

室中略略静了片时。

劈面的人竟是一刹时被这笑容微微晃了眼，怔了顷刻后，几近是不由自主地豪放把盏，朗然一笑，举杯仰尽……

虞姬有些无法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将军七情上脸，小孩子似的闹着脾气，不由得垂眸，眼底里暴露一丝无法来――

“不，他向来都没有变。”她低头抿了口柏叶酒，而后缓声道，清越的嗓音淡静而泠然，引得项籍不由抬眼看向她。

“现在，阿谁黄毛小儿已经在来城阳的路上了。”青年唇角略微倨傲地一撇，神采间多少不屑。

“如果为旁人，那克日，咸阳那边倒有一桩大事――相国李斯开罪，被腰斩于闹市，夷三族。”她将酒盏放回结案几上，凝了目光，悄悄与他对视。

说着，她抬眸，睫羽微微扑闪了下，一双眸子清湛湛地看过来：“将军觉得，若他当初留在了上蔡郡，一辈子当个庸碌卑贱的小吏，便当真能此生安乐么？”

而阿谁时候，把盏对饮的二人，谁也不会想到，仅仅两月以后，等候他们的，便是一场剧变――

“他临终如此遗言，大抵是悔了罢？”项羽垂垂收回了思路，目光落向窗外，看着一片无垠夜穹，近乎自语道。

“范公所谋之策，将军不附和么？”她的神采有些迷惑。

“暮年，他弃家离乡，是为了入仕得官，以求权势名誉；厥后，弃吕不韦而助赢政，是为了谋得更大的权势名誉；而终究，背弃始皇遗命，同赵高同谋，则是为了保住面前的权势名誉。”

临刑之前，对宗子李由怆然悲叹道：“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但是上月方才来府上的那位范公？”她目光与他相触，问。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民气如此罢了。

胡亥年幼，朝政由赵高一手把持。而仅仅一年以后，这个“指鹿为马”、肆意弄权的寺人，就借着傀儡天子秦二世之手，一纸制书，将丞相李斯腰斩于闹市，且祸及子孙，满门诛连。

所谓布衣卿相，平步青云，不过如此。

“有人袭营！”石破天惊般，一阵兵戈相击的杀伐之声在寂夜中突然响起，稠浊各种分歧声音的惊喊、叫骂、金属刺进血肉之躯时的痛呼、兵卒倒地时身材跌进泥浆水潭里的闷响……

“此人胸有丘壑，数十年间算无遗策，竟等闲受了赵高勾引，背弃旧主，终究死在了阿谁寺人手里……倒是不测得很。”项羽的神采已然沉定，只微轩了眉头，似是感喟，又似是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