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项羽与虞姬(一)[第1页/共3页]
而厅堂居中的织锦地筵上,正舞剑献艺的碧衣少女听到客人这么不包涵面的一句笑谑,足下旋步的行动立即便微微一顿。顷刻间,便见她足下移转,皓腕利落地一个旋扬,手中剑势蓦地一转,湛然似水的清寒剑光便化作一道白虹向他的方向迅然疾刺了过来——
半个时候后,到了太守府邸时,怀中那小丫头已是面色泛白,身子微颤着僵作了一团。
静了好久以后,他目光转回室中,却见那少女仍沉默跽坐于曲几边,垂着眼睫,神采静敛。
“莫怕,我骑术好得很。”他仍笑得漫不经心,神情之间,对劲远远多过安抚。
她看向他,略略弯了弯唇角,继而垂眸,眼底的神采如何也辨不清……
“两岁时,阿父被征为民夫,死在了送材木入秦的途中。期年,阿母病殁。妾年幼,给旁人展转卖到了石公府上为伎,现在已近十载。”她对这十三年的平生轻描淡写,不惊微尘。
真正天渊之别,贵贱如云泥。
“你——”刹时间,少女便是勃然作色,一双潋滟明眸狠狠怒瞪了畴昔,几分要飞出刀子来。
“平生相护,非死不弃?”十三岁的稚嫩少女却蓦地抬了眼,一双潋滟眸子定定与他对视,凝着语声字字清楚,问。
“我,亦父母双故。”半晌后,他方缓缓启声道。
那碧衣少女就这么措手不及地被陌生男人扯入怀中,惊得瞬时便怒挣了起来。却不想刚一行动,本来箍在腰间的那只手便迅然反锁了她双腕,青年体力极是微弱,任凭她如何使力也再挣不动半分。
他自个儿艺高人胆小,奋蹄奔逸,急飙若飞,半点儿也未觉惊险,但一个十三四岁的弱质少女,那里颠末这般阵仗?
青年微微垂了眼,一时寂静,很久无语。
满座的来宾正怔愣之间,却见那寒刃似雪的剑尖,在青年额前三寸远处堪堪收了势,只用了巧劲略略一转,便贴着黑漆朱绘的鸟足桧木案轻巧地一探,挑起了他面前案上的那只满斟美酒的青铜兽纹杯,不洒不波,端然稳若地送到了他唇边。
此人勇武超类,传闻力能扛鼎,且现在麾下又领着数万兵马,那里是他们开罪得起的?
舞剑的少女年貌尚稚,灿然华灯里,一袭烟水碧色的细纱襦裙衬得她明肌似雪,持剑献酒,似水潋滟的眸子挑衅似的看向他:“阿虞自知艺拙,入不得高朋尊目,这一杯,权当赔罪如何?”
“石公,府上这舞伎甚是风趣,便舍了项籍如何?”
看着她小口抿下了整整一碗热烫的酢浆,又倚在曲几上温馨地小憩了一会儿,面色规复了过来,他也便安了心。
“怎的不挣了?”耳畔风声吼怒而过,他略略低头,下巴贴着少女发鬓,带着几分酒薰的气味透了漫不经心的笑意。
随即,项羽便不再理睬这些,只笑拥着怀中瞪大了一双潋水明眸瞋目相向,气恼得几近双颊涨红的少女,兀自舒畅地斟了满杯,一口仰尽。
而后,项羽几近不假思考,清声向身后侍立的侍从叮咛:“你明日将厩中那匹‘蹑景’送了来,也不能令石公允白吃了亏。”
“亡楚以后,始皇以楚王之冠赐臣下,掠楚宫妃嫔公主觉得婢妾,岁岁奴役荆楚,征发民夫,收敛重赋,搜取良材美玉珍珠皮革不成计数。”
石公家这个伎子,也恁地混闹!幸亏,这项羽公然如传闻中普通,最好美人美酒,瞧方才这一番情状,大略是不会见怪了。
“那,如何会到了会稽?”项羽看着她,又问。
记得初见那一回,他笑她的剑是花架子。
项羽神采全不似方才的恣肆与放涎,他振衣起家,阔步走到西壁前,目光透过壁上半启的菱形横棂窗,落向无星无月的寂黑夜穹:“十七年前,西秦灭楚,虏楚王,杀昌平君,迫楚国大将军--项燕,自戕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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