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秦始皇与郑女(十一)[第2页/共4页]
心下却不由一叹——凡是阿母在活这世上一日,便要为你操心一日的。
那厢,扶苏见阿母一个儿兀自发怔,虽有几分纳罕,却也未去打搅,只悄悄在一旁伴她坐着。
她目光不由便落在了正半搀着她臂肘的手上,少年的双手修削如竹,指节清楚,颀长秀劲的标致,但阿荼晓得……这双手,自虎口到指尖,每一处都磨出了厚厚的粗茧。乃至,右手内心有一道至今未愈的旧疤,三年前,这处剑伤深可见骨。
七岁的孩子又是讶异又是诧异,忍不住扯出了件锦面绵袍,一起小跑到了母亲面前。小小的稚童仰起一张懵懂的小脸,神情迷惑:“阿母,这些衣裳,是为扶苏今后长大了筹办的么?”
说着,干脆放了下那卷令她头疼了半日的《算数书》,长长松了口气。
“阿母,扶苏都这般大了,您莫过分操心。”母子二人相携着往回走,路上,十一岁的小少年忽地略略垂了头,轻声开口道。
小少年稳步站定,长身玉立,苍竹普通笔挺的姿势,举手投足间似极了父亲。
阿荼遥遥看着阿谁劲拨如竹的小少年——这个孩子,已不再只是她身边阿谁懵懂老练的孩童,更是秦王政之宗子,诸位徒弟交口奖饰,朝野表里群臣翊戴的公子扶苏。
时下,公卿士族后辈自幼年发蒙时便要开端学习“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扶苏历阶而上,进到正室东侧的厅堂中时,见母亲正倚着那张卷云纹朱绘的小漆几临窗而坐,炽烈的午阳透过东窗的薄绮后,只余了些敞亮的微光,将窗下的女子笼在一片朦昏黄胧的光影里。她手中捧着一卷非常厚重的沉黄色简册,正微微蹙了眉。
扶苏的懂事,阿荼很早便晓得,以是此时听到他这话,她暖和地笑着点头,未有言语。
御有五要--“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右”。
诸侯国君们大多爱好田猎,春搜、夏苗、秋弥、冬狩,以此取娱倒是其次。实际上,每一次首要的行猎,都是一场大型的军事练习。田猎与实战一样有布阵、编队、金鼓、旗号、进退,用来检阅军队的阵伍、骑射、御车、技击、奔驰。
现下,他额头正涔涔往下滚着汗,面上映着烈阳泛出一层清楚的水光,而身上月白的衣袍贴背处已尽洇湿了,汗透重衣。
“还是算了罢。”阿荼微浅笑着点头。
扶苏悄悄揽衣起家,转而去了西边的侧室。
现在的扶苏,博采众家,六艺精通,几近样样拨萃群伦,远超于同侪,早不是幼年时阿谁需求人在旁佐着学书习字的懵懂稚童了。
清池院内院的正室为三间,一宇二内,中间是正厅,两边为侧室,东侧是女仆人的寝居,西侧本来空置,扶苏尚在襁褓中时,曾在这间屋子住过一段光阴,直至本日,这儿还会置一些他的平常衣物。
幼年时,在很长一段时候里,他一向觉得这衣匮是空置的,因为在他的影象中,从未见阿母翻开过它。
烹调、针黹、歌颂这些,皆是少女时再熟稔不过的东西。至于其他——她的确自幼便比同龄的孩童记性好些,看过一遍的东西便能记得大抵,但也未到过目成诵的境地。
扶苏六岁习骑射,至今已是五载。御之一道,早是驾轻就熟,而箭术进境也并不稍逊——七岁懂襄尺,八岁会白矢、九岁能参连,十岁可剡注,现在才不过十一岁,连最难把握的“井仪”也已这般谙练高深。
而她,在扶苏添了新课本时,常常总要细细翻阅上一遍,也不过是积年下来的风俗罢了,断没有埋头于此的筹算——何况,算术之类,于她而言实在是可贵过分,再学下去……恐是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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