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掩泣空向[第1页/共24页]

人多的处所就行，她忙点头，“过会儿主子和寺人借衣裳去，穿男装便利些。”

她回螽斯门换上长袍马褂，细心编了个爷们儿的发式，戴上顶结缨快意帽在镜子前一照，有点女气，不过勉强也能瞧瞧。摸了摸里衣，夹层里沉甸甸也有些分量，凡是犒赏的东西全都带上了，钱是人的胆，跑到哪儿都少不得倚仗它！

胡同绝顶是熙熙攘攘来往的行人，陌生的面孔，冷酷的神采，她感觉有些惊骇。昂首往上看，墙垛子上长了棵小小的雏菊，只开出一朵花，嫩白的花瓣，黄色的花蕊，有风吹过期摇摇摆曳，哑忍而固执的。

皇后这才明白，天子是到处用着心的，之以是迟迟不颁旨，就是在等太子府完工。大英的规制和历代都不一样，论理儿太子住东宫，即便是成了人也该住在宫里，可天子这儿顾忌很多些，现在又加上锦书这么个由头，天然是巴不得远远把太子打收回去了。皇后甚么想头都没了，俯身道是，等天子出了增瑞门，她急吼吼就往景仁宫去了。

“上老祖宗那儿去过了吗？去把这个好动静奉告太皇太后吧，她白叟家盼了好多年了。”天子垂下眼道，“湖广有密报进京，说军务上出了岔子，军饷三个月没有发放了。各地军政是社稷命脉，把案子交总督纪翮纠办，不免有公允。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当年跟他出世入死的，纪翮此人虽公道，偶然却过分离软，或秉公，也或者有连累，朕指派大学士姜直为钦差，太子从旁督察，务必把这件事彻查到底。你早做筹办，明日受完斋戒就解缆吧。”

苓子下炕一笑，“我们爷返来了，你稍候，我领他来见你。”说着出门去了。

她顺服地在他脚踏上跪坐下来，把脸贴在他膝头的八宝平水纹上，繁复的金丝线绣得极工致，碰在肉皮儿上有些微凉。他的手暖和有力，在她发上细细摩挲，谁也不吱声儿，不去粉碎这春日静好，固然各有感到，各有所思，却也盈盈洽洽，仿佛留得住这一刻，就留住了天长地久了。

只这么一个宝贝，是她全数的心血和依托。他如果受了委曲，那比用刀扎她还痛。皇后恨透了天子，他算甚么父亲！父者，矩也。他教养万方，本身倒是身行不正，另有甚么脸孔为君父！

清算伏贴了，她又拿着桌上的夔龙小朝靴翻来覆去地看，李总管寻遍了各处值房和造办处，阖宫找不出那么小的粉底皂靴，最后在四执库办理七皇子穿戴的差使上旋摸到了一双，也不管合分歧端方了，仓促就送了过来。她试着一穿，不大不小正合脚。

“您别光拿鼻子出声啊，您开开金口。”她抿出小小两个梨窝，“上八大处去好不好？”

太子被打傻了，瞥见母亲全然没了以往的威仪，哭得几近厥畴昔，贰内心针扎一样的痛。摆布难堪着，迟疑了下奋力把剑掼在金砖上，屈膝便跪在皇前面前叩首，哽咽道：“请额涅保重凤体，如果气出个好歹来，儿子磨成粉也难抵罪了。”

大娘怜悯地看着她，好好的孩子，读书愣给读傻了。她弥补道：“德胜门是出兵交战之门，得胜得胜，多好的兆头啊！另有安宁门，出战得胜，返来可不安宁了吗，出兵天然走安宁门了。”

常四扔下水桶跟了出来，锦书看了一圈，三四个寺人忙着点库清算，便问常四道：“常谙达，东西交给谁？”

小丫头说：“我们奶奶说是就是！”嘴里才撂下话，转手就来拉人，“您别闹了，快着点儿吧，天都要黑了，转头街上花子可多，把您衣裳抢了如何办！”

皇后的嘴角忍不住地往下耷拉，无法地看着他，只觉已经束手无策了。太子活泛，大好的年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何尝在他脸呈现过苦大仇深的神情？现在呢？面色倦怠，发髻狼藉，颊上另有五个光鲜的指印，那里另有储君的做派，的确像个大牢里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