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坤雪双心[第1页/共2页]
南岭王府当中,万舍沉寂,只要那书房一殿在风雪中仍剔着红红黯黯的烛火。门帘一起,一股风雪便自外卷入,腾起一阵轻雪,成济护着那黑衣人悄声而入,软底革靴点地无声,他道:“王爷,来了。”
婴孩自黑衣人手传至司马锡怀内,黑衣人声音苍茫如雪:“是个女儿。”
少时,成济返来了,抖了抖那一身冰雪,道:“王爷,乳母已在那房候着了。”
“外头风雪正紧,抱去不当,传乳母过来书房哺乳罢。”
“传来罢,神明也应近情面。”
桓皆说罢膜拜下去,不敢起家昂首,心中砰砰直跳,殿中又是那股瘆人的静悄悄,这等候的时候最是难过。
时近傍晚,又是南岭王府一日朝夕过半,灯火初上,檐下高悬着的大灯笼,一溜红光映着那红墙漆门光芒烁烁,在屋内亦是透着亮光。
咸安二年,那一日风雪之夜,六合浑沌苍茫,凛冬寒霜紧贴着飘摇之叶,古栈小道积上了没蹄的厚雪,风雪密密斜织中,一匹烈马于城郊隐蔽树丛间飞速穿越,身影闪过期,惊落叶上积雪如瀑倾泻,厚蹄声融下一串深浅斑迹,少时,便又叫新雪抹去行迹。
司马锡闭目轻笑,道:“本王只期寄她心如冰雪,聪明非常,但,永不爱人。”
司马锡目光如炬,忽的凝住了瞳人,自喃道:“本王怎会如此等闲便认输呢?”
书房内只余司马锡与桓皆二人,外头人声渐沸起来,刚才慕容在此殿内喧吵嚷嚷,现在他走了,殿内瞬时温馨非常,倒更叫主士二民气静下来。司马锡自慕容走后便凝眉闭目,坐在案后,一言不发,也并未就方才他窃听一时问罪,也未就他得救一事嘉奖,桓皆想言说些甚么,又未知从何提及,也便候在他身边打量司马锡神采。
“是,老仆服从。”
“王爷已为她取名雪心了么?”成济周身的雪叫屋内炭火烤融了,便自他口中哈出一团热气,“是夜大雪,雪中所凝那颗七窍小巧心。”
“鲜卑那处打通了产娘婢女一干人等,本也已预算好,待婴孩呱呱坠地便宣布短命,但……他鲜卑那太医技艺不精,先前竟未脉出这胞生双胎,现在只好便说活了这胎,将此中一胎送予王爷这处了。小仆明白,皆是王爷的血脉,王爷怎愿割舍其一,但事事总有难料处,王爷也便息怒,再看再议,小仆定当竭尽尽力,为王爷分忧。”
“王爷……”
司马锡轻道了声:“好。”
“王爷曾救过家主的命,我鲜卑夙来知恩图报,家主言,只需王爷一句话,莫说是本日之事,便是其他赴汤蹈火,他也会为王爷去做。”
桓皆也未见过司马锡如此狠辣之色,也未知贰心中策画,只觉周遭有一阵阴风渗来,凉得瘆人,又道:“王爷,我桓皆能有本日,端赖王爷赏识,桓某跟着王爷,是至心实意想为王爷办事的,事已至此,王爷要么直截了当杀了桓皆,要么给桓皆一个机遇,让桓皆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你家家主故意了。”司马锡道,“成济,带他下去饮茶。”
那门口封雪的厚棉帘子又被打起,二人出门时又有一阵风雪卷携碎梅吹入屋内,司马锡度量婴孩走至炭盆边,又钳起两块炭添入,那火蕴着热渐渐爬上了那墨黑的镂花果炭。司马锡扒开襁褓,女婴已是醒了,却不哭不闹,睁着澄亮纯洁的眸子望着面前目光深沉之人,她稍稍扭动肉粉色的小身子,一点朱砂印于脖颈,模糊约约腾跃在那素色襁褓间。
成济低矮而宽墩的影子于雕门纱窗上愈收愈小,不时便消逝殆尽,司马锡这时缓缓睁了眼,嘴角轻挑,目中倒是沧桑,这幅容色早已与畴前那盛气之容判若二人,又叫他鬓霜一衬,更显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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