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暗潮涌动（一）[第2页/共3页]

估客传闻不必他送出盘盏，哪有不该的，连连点头，“小娘子且说说。”

敦煌入夜得晚，天明亦晚。卯正时分，风灵与佛奴的马已在城门口候等出城，阿幺与她父母同往，击过五更鼓便坐着牛车先走了。

风灵在人群中好轻易挤开一条路，登上依着山崖而建的木栈道，自家的佛窟开在较高处，在浩繁洞窟中也算是不小的一窟。

富庶人家请名匠良工，开凿大窟，金粉泥塑，青金涂绘；平实之户合族共开一窟，虽不敢同大户人家相对比，却也是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地扶养着的。

风灵拖着阿幺的手，穿过聚听大僧俗讲的人群，绕过大寺音声儿献舞扶养佛祖的高台，透过袅绕的香火，正瞥见康家佛窟前的台阶上哄哄闹闹地围聚了一群人，摆布傲视却不见康达智的人影。

“你……”估客当真是着恼了，发了狠扬声向四周道：“这等刁钻取闹，我本日竟把话撂下了，在场如有人能说道清个准数的，我便白送了他这些盘盏，何如？”

风灵情不自禁地带住马，放慢速率，怔怔地望了一回。“佛奴你瞧，那么多佛窟，当真不负了千佛洞之名。”

四十多里路，马不断蹄地奔了整一个时候，待她远远瞥见尽是洞窟的山壁时，头道阳光正将它赤红的光倾泻在满盖沙土的山体上，绵长的山崖因受了这光照，更显出它的寂静厉穆。

周遭统统的混乱热议皆被这腾空响起的清脆嗓音打断，世人静顿了一息，陆连续续有人回过神来，跟着大声起哄，笑问那估客。估客稍一踌躇，一脸的不置信，“作数，天然是作数的。”

望朔日亦是各家社邑集社的日子。西域公众爱好结社，范围情势各别，有女眷间姊妹同好的社邑，有乡邻间摆布来往的社邑，最多的是客居他乡的商户们合作扶携的社邑。

世人瞧过热烈，垂垂的散开去，那估客与妇人也自行往别处去。阿幺蹬蹬蹬地几步跑下台阶，满脸的爱护，“大娘好生短长，怨不得我阿爹常说大娘生就该是个行商的。”

此时再无良贱之分，亦无附属干系，进入佛窟的，皆是诚恳蒲伏于佛足之下的芸芸众生，虔心礼拜，悄悄诉求着各自的夙愿，或是如风灵这般，并无甚好求愿的，只心无旁骛地用心膜拜一番。

每月的望朔两日对于敦煌城中的大多百姓来讲，是不容一丝草率的日子。

便是那困顿度日，饥饱难调之家，亦十几户凑拢在一处，想尽体例也要开一窟，佛像粗陋，壁画暗淡，也没法阻了他们的向佛祈求托愿的决计。

为着此生免遭磨难磨折，来世安然繁华，他们心甘甘心肠倾囊而出，将辛苦积累起来的钱帛塑成佛像，描成画壁，但望依托那一点微不敷道却亘古稳定的祈愿。

“都是些甚么人？怎的一股脑地堵在佛窟前？且不说好端端地阻了窟主进香礼拜的道，于佛祖也甚是不敬。”风灵不悦地点头怨道，不等阿幺回应，便皱着眉头，挤进人群一探究竟。

“诸位请听了。”风灵清了清嗓子，竖起两根手指头，“二人共饼，共有客六十人，可知盛饼所用的盘需三十只；三人共肉，则盛炙肉需二十只盘；四人共羹，则盛羹需一十五只盘。三十、二十、一十五，共需盘盏六十五只。”

这日出城的大多是礼佛的香客，盘问得倒是快，不过两盏茶的工夫，风矫捷已在驰道上抖开缰绳。

“我瞧着这妇人许是胡涂了，出门忘了她家娘子说予她的数。”阿幺好轻易自人堆中挤到风灵身边，在她耳边议道：“哪有来买物什的，不了然本身要买多少，反要贩货的计数的，倘若我是那估客，浑说一个数便罢，何必绕上那么些个盘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