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惊魂年礼(一)[第1页/共3页]
该当如何?该当如何?风灵冷静自问了两遍,游移道:“约莫,约莫左不过是刻画读书,骑射弄剑……”
除夕夜里,虽有佛奴、金伯一家、宅中买来的两名婢子及几名孤身投奔的部曲,人丁也算很多,个个也都忙得欢娱,毕竟风灵头一遭离了阿爹阿母,自行筹齐截个年节,内心头不免惦记,单独闷闷了一下午。
风灵拎着一小壶酒,一声不吭地自阁房挑帘走出,在屋前的木阶上坐了一会子,呆瞧着金伯翻烤肥羊。佛奴知她念家,便在木阶上与她同坐了开解。
自这一日至上元,由康达智牵头,城中大商户轮番出资,或请傩戏人跳傩戏,或请寺中大僧俗讲,或请寺内的音声儿以舞乐来演经变故事,再或请了俳优倡伎来作百戏歌舞,日日白赠城中百姓一场热烈。
风灵吸吸鼻子,点了点头。“不若你自小不知家在那边,父母何人,倒也省了念家的痛苦。”
他常想着,他俗尘未脱,也不能一向在寺庙中度日,若非这番机遇,他约莫不是温饱而死,便是成了遭人随便买卖的贱口,现在虽还是顾府中的奴籍,却好衣好食,生存无忧,风灵待他又从不拿家主的款。现在除开一心一意地跟从风灵、虔心拜谢佛祖庇佑这两桩以外,再无他想。
前庭的两个大铜火盆里燃起了高高的赤红火焰,柏叶干枝在火盆里“哔哔剥剥”地作响。风灵扫了一眼跟前的供案,满满铛铛的供果,均是江南产品,乃至另有裹着青箬的角黍。
转眼年节将至,公廨田新替代的耕户早已稳妥,只待开春翻土。
这话叫佛奴又起了感慨,他尚在襁褓中便遭抛弃在寺庙庙门前,在寺中养到七八岁上,正逢顾夫人进寺上香,偶遇得他,带回府中与风灵一同教养作伴,因觉此事甚有佛缘,便予了他“佛奴”这个名儿。
“去将窖里的五云浆尽数取来!”风灵扬手一号召,几个候等了她好久的部曲一听今晚五云浆管够,呼啦啦地都围了上来,请了风灵在上首坐了,又催着金伯将那炙肥羊快些豆割了拿来。
风灵送至折冲府署遴选的布帛也早早地送了畴昔,正如她所愿,来年官中所需的布帛由顾坊独占鳌头,占了总需的七成。
风灵每日里领着阿幺在阛阓里采买,缝纫新衣,打制新头面金饰,又亲身向城外放牧人购置了七八十头羊,百来只鹅,一一分予家中部曲,好令他们带回家中过年。
她的眼睛垂垂亮起来,语中少了粘滞踌躇,重回干脆利落,“恰是为了替本身挣个一世尽情安闲,无拘束,无忧劳。”
肥羊鲜美,酒浆朴素,笑语迭起,足欢娱至四更天,笑闹够了,方才散去,各自打着哈欠回屋睡去。
“但是想家?”
现在风灵忆起了这些昔日噜苏,暗自长叹一声,正了正衣冠,便要下拜。
佛奴“嗤”地笑出了声,“刻画读书尚可得,骑射弄剑嘛……只怕就成了女红针黹。”
膝盖才半弯,内心头俄然起了个念:若要说恩典,那个于她的恩典都及不上阿爹阿母予她的娇纵厚爱。
礼既已毕,佛奴领了两名婢子,又指了两名部曲,七手八脚地撤了供案,世人拥着风灵回屋。院内金伯翻烤的整羊已金黄冒油,不竭滴入火炭中“吱吱”地勾着人,屋内的几案也早已撤去,换作一张广大的壶门长桌案,金婶与阿幺将吃食热热烈闹地布了一桌案。
她直起腿膝,转而面向江南道的方向,端端方正地先行了三拜,内心头默祝阿爹阿母与阿兄安然安康,喜乐无忧。随后才回往向长安方向,按例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如此,风灵也安下心,欢欢乐喜地筹办起过年的琐事来。阛阓中收支来往,长途贩运的客商已然不见,但因年节邻近,城内的买卖恰是热络红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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