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牢饭[第1页/共2页]
张经含泪而笑,抬起眼仔细心细的打量着裕王,非常欢乐:“臣在死前,得见我大明将来圣君,幸甚、幸甚......”他挺直腰背,慎重的伏地叩拜,三拜乃止,当真道,“望殿下保重本身,不忘此时忧国之心。”
说到最后一句,张经仿若见到了初入江南的一幕幕气象,只觉锥心之痛,痛不欲生,便是连声音都哑了下去:“臣受圣上钦命,总督六省军务,竟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倭寇侵我国土,戮我子民。臣羞且愧,枕戈待旦,不敢有一日松弛。这几年来,臣选将调兵,一心练兵,集合兵力,只待良机杀倭寇之势,振己方士气,绝贼寇窥视之念......”
为着不惹人谛视,裕王出府前特地换了一身衣服又半途几经换车,最后暗自从高拱府上转道去诏狱看人。因陆炳先前已经叮咛过,狱卒内心很有些嘀咕却还是没说甚么,谨慎翼翼带着裕王绕开人走了暗道,毕恭毕敬的开了门,悄声做了个请的姿势,低声说道:“王爷,请吧。”
有陆炳安排,要见张经却也不是难事——就像是高拱所想:他已是必死之人,并无多少人真的体贴他。
张经坐正身子,端方了面色,正色道:“陛下派臣入东南掌管六省军务,为的是荡平倭寇,靖平边患。臣目睹东南百姓流浪之苦,家破人亡之痛,感同身受,亦是一心期盼能够早日驱除倭寇,还东南一个承平。可臣入东南后才知倭寇之患实非一夕可平。”他顿了顿,低声道,“倭寇一起烧杀掳掠,其势极盛,舟稀有百,众且巨万,权势雄大。而我大明的江南卫所,军队高低早已闻倭寇之名而丧胆,将不知兵,兵未曾练,一战便溃。我堂堂大明,竟是无一可用之兵!”
张经低头道:“臣往年在京,曾有缘见过殿下几面。”
裕王一礼毕,方才慎重起家,徐行分开,不再转头。
裕王很有些受宠若惊,想要躲开却没能躲开,面上羞红只得呐呐道:“大人多礼了。”
“罪臣困于陋室,上有雷霆之怒,性命不过朝夕。殿下冒险来探,想来也是有要事相询。”他抬头看了看裕王神采,俄然暴露些许洒然笑容,淡淡言道,“臣福建侯官人,正德十二年进士,由文入武,半辈子都是在疆场上过的。两广、三边的军务,臣都管过。东南六省的军务,陛下也曾托于臣手。当今耳顺之年,陷于狱中,上不知天、下不知地,本身难保,不知有何事滋扰殿下?”
不过,张经如许的身份,就算是下狱也是单间,一小我住着宽广的牢房。
狱中的张经单独一人跪坐在原地,垂着头、半阖眼,一边用筷子击打着瓷碗,合着这节拍,一边低低的念着《离骚》。他声音极低,仿佛是在自语,只要几句轻飘飘的在裕王耳边回荡:
裕王把那话在内心念叨了一遍,心中微微一动却没有说甚么。他点了点头,慎重道:“本王记下来。”
张经怔怔看着裕王,心中各式滋味,浑浊的老眼含着泪光,似哭似笑。他扭过甚,掩面摆手,扬声道:“此鄙陋之所,不宜久留,殿下且去吧......”
张经闻言万般皆浮心头,重又落泪,嚎啕大哭道:“罪臣微薄之躯,死则死矣,不敷道哉。可臣一去,军心必将不稳,广西狼兵亦要离心,东南高低数年之苦心,目前得来之大胜,毁于一旦矣。倭寇复兴,生灵涂炭,东南百姓再无一日安枕。臣有罪!臣肉痛啊......”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裕王呆了呆,受了他三拜,俄然也直起家,对着张经虚礼了一下:“这一拜,是替东南百姓谢大人数年之心血和苦心,是替大明谢大人爱国之心。如有来日,本王必雪大人之名,好叫天下皆知大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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