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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外头的唱礼官便大声唱礼,道:“新人入内——”紧接着乐工们再度吹打,敲锣打鼓,唢呐震天响。
话说返来,女皇这几日惦记取她的驻颜丹,也许也记不起她的那桩婚事。周景夕心中悄悄呼了几声佛号,心道能躲一日是一日。
周景夕看了一眼移开目光,接着又没忍住,重又看了二眼三眼。厅中舞姬们轻纱半遮面,柔媚妖娆的身材看得人目炫狼籍,她双手托腮撑在桌上,摸着下巴如有所思,是时又闻魏芙在耳畔道,“殿下你看,这些女人长得有你美吗?”
本来这句蔺卿喊的是这位。她稍稍平复几分,正思忖着,女皇的目光已经转了过来,含笑道,“阿满觉得如何?”
朝服曳撒,双臂缠蟒,描金冠下的乌发也一丝不苟,他往席上一坐,乃至有种反客为主的姿势,浓烈的压迫感教人不容忽视。
鲁平疾步行至督主身边附耳几句,蔺长泽听后却面色如常,乃至连眉毛都没挑一下便抚了抚手,道,“这等琐事你自行摒挡吧。”
副将揉着脑门儿喊疼,呲牙咧嘴道,“哎哎殿下轻点儿,部属这是人脑袋,不是木鱼!”待公主收回击,复又壮起胆量皱眉教诲,“我说殿下,你是个女人,别老把当爷们儿,你到底知不晓得甚么是和顺啊?”
公主皱眉,抬起眸子往厅中一打量,只见丝竹之声中美髻如云,舞姬们翩翩起舞,流水香肩杨柳腰,纤细的手臂轻扭曼转,当着应了一句荏弱无骨。水袖偏飞间带出一阵淡淡暗香,翠荷织锦的袖缎一寸寸下移,暴露一双双害羞带怯的眼,眼波流转间万种风情。
“以是我说结婚就是折腾人啊。”周景夕瘪嘴,眼瞧着美丽的小郡主同小郎君联袂坐在了边儿上,晓得这下典礼算是真的完了。剩下约莫另有合卺酒圆房甚么的,不过那都是人家小两口的事,她们这些来宾天然不比观瞻了。
鼓乐吹笙有半晌的停滞,俄而又作,毕竟是长公主幺女的大喜日子,臣工皇亲们或酬酢或闲谈,俱是笑容盈盈东风满面。
清闲门的雅主作为替女皇炼制灵药的高朋,也受邀赴宴。司徒清闲正专注地赏识美姬舞姿,看得入兴,忽的想起了甚么,侧目看向边儿上的厂督,只见督主微垂首,面无神采地饮茶,仿佛对美姬没甚么兴趣。
蓦地,箜篌断了弦,电光火石之间,数位舞姬一把抽出了别在发丝里的短剑朝主位上的女皇袭去——
长公主自在身子弱,女皇对这个长女也格外照拂。前头两位郡主出嫁,女皇都亲身主婚,这是其他皇女都未曾有过的殊荣,想必,这回长公主的幺女兰皙郡主出嫁,女皇也会前来主婚,放眼程府,的确是小朝视的架式,一人手里再捧个笏板,等女皇在主位上落座,她感觉都能直接上朝了。
司徒清闲是个聪明人,这么一番话听下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是猜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了。他摇着折扇略微思考,忽地回过神,当即一惊,侧目悚然望蔺长泽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见公主活力,副将赶紧让步,不住点头道好,“部属不胡说了不胡说了。”
“本日是送朕的外孙女出嫁,是家宴,众卿不必拘礼。都平身,坐。”女皇笑容满面,抬手随便一拂,复又任周景荣扶着在主位上落座。厅中世人言谢,踅身坐回了各自席位。女皇垂了眸子在世人面上扫视一遭,道,“该来的也差未几来了,是吧?”
周穆怀嗯了一声,指尖悄悄点在太阳穴上似是在思考,半晌复道,“朕记得下月月朔是黄道谷旦,你这孩子的婚事也拖不得了,就那天吧。”
丝竹之声停了,乐工同舞姬们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世人侧目,只见女皇周穆怀扶了长公主的手笑盈盈地进了宴客的大厅。周景夕抬眼,只见她的母亲着真红龙袍,斑白的长发在头顶盘了凤冠髻,冕旒垂下十二串五彩玉珠,层层讳饰下是那张曾经艳倾天下的面貌,保养恰当,风味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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